第九十五章

第三十三章　斩蛇(1)
　　四个月的住院治疗，几乎把陈大龙憋出了一身痱子，充满了消毒水的空气使他透不过气来，天天看着医院头上那片四方天，他有一种井底之蛙、视野变小的感觉。夜里做梦都在想着上天打仗，经常被自己“拉起来，拉起来”的梦话所惊醒。白天看到两只麻雀在天上追逐求爱，他能当作两架飞机在捉对厮杀认真地欣赏品读，时不时地掏出手枪瞄准其中的一只。每天报纸上关于朝鲜前线的报道他都一字不拉地认真琢磨，由此来推断战事发展的时间表，同时估算着自己康复出院、恢复飞行训练、改装新机种到参加空中作战的时间表，期盼着这两张时间表能够重叠在一起，最起码也要赶上个战争尾巴。
　　终于重新回到了机场，他兴奋异常，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这熟悉且清新的空气，看着那一眼望不到边的天空，给人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一架崭新的飞机停在起飞线上，机头上涂有9个红星。
　　机械师王兴民拍着机头兴奋地对他说道：“最新型的米格－15比斯，祖国人民捐献的！”
　　苏瑞笑道：“也有你老丈人的功劳。外形与米格－15差别不大，动力加大了，操纵更灵活了，同时加装了夜间和复杂气象飞行的仪表设备。”指着机翼下方的黑色天线，“这是无线电高度表天线，米格－15上没有这东西，整机技术性能比F－86要强，飞行时的感觉也更好！”
　　陈大龙兴奋得象个孩子，摸摸这儿，看看那儿，看到机头上面的9个红星，想起什么似的，对苏瑞说道：“你总是比我多一颗星，老子住院耽误了！”
　　苏瑞脖子一梗：“不服？在地上，你干掉的日本小鬼子比我多！在天上，我干掉的美国鬼子比你多，咱俩扯平了！”
　　“不一定，仗还未完矣？”
　　“看这情势，战争说不定很快就要结束了，但愿还能赶上几个仗打，你我也能最终比个高低！”苏瑞颇为感慨地说道。
　　“此话我爱听！”
　　“据敌情通报，美空军第34联队最近又有出动了，我估摸着那个‘美人蛇’特恩斯也是负了伤，现在缓过劲儿来了。”
　　“哈哈！此特恩斯非彼特恩斯，今天的陈大龙也不是昨天的陈大龙，朕意已决，特恩准他死！”
　　“行了吧，什么朕、朕的，真把自己当皇上了？”
　　“在他特恩斯面前，我就是皇上！”
　　他动作敏捷地跨入座舱，手动动驾驶杆，油门，脚蹬蹬舵，然后打开各种电门开关，向塔台报告道：“001,07请求起飞！”
　　“07，可以起飞！”房师长的声音传来。
　　“07明白！”，随即起动发动机，王兴民帮他系好座椅，拔下弹射保险销，拉上座舱盖，下了飞机，挪开工作梯，小唐拔下地面电源起动机的插头，拉开起动机。陈大龙冲他们歪了下大拇指，将飞机慢慢滑入主跑道，接着加油滑跑，在跑道的中央几乎成90度垂直地拉起机头，飞机直直地冲上云霄。
　　地面的人员发出一片喝彩声。
　　空中的他兴奋不已，看看自己的左腿，使劲蹬着舵，在空中划了一个大圈，接着筋斗、横滚、倒飞、侧滑、俯冲等各种特技动作，宽阔的视野启迪他充分的想象，任他在无限的三维空间中自由驰骋，用他操纵的飞机在蓝天上精心划出了一幅幅白色的美丽图案，他为此而享受着、陶醉着、快乐着。
　　地面上的人们都仰着头看着他的飞机，虽然那只是一道白线前面的一个很小的亮点，但是从他拉出的各种复杂的白云图案中，能够看出他丝毫不逊于从前的高超飞行技术。
　　房师长感叹地看着：“这小子要不飞行太可惜了！”
　　“还有的仗打，也圆了他的梦想。”徐成寿笑道。
　　“身体里带着一块钢铁重新上天作战，可以说是名符其实的钢铁飞行员了！”何玉雯的职业嗅觉和灵感被激发了。
　　“我们这支军队总能创造出令人难以想象的战争奇迹来的！”徐成寿浮想联翩。
　　飞机平稳地着陆，稳稳地停在跑道头，人们纷纷跑向飞机，向他表示祝贺，大家更多地是关心他的腿如何。
　　何玉雯问他：“有什么感觉？”既是关心他的腿有什么感觉，更想知道他重新飞行的心理感受。
　　“龙回大海，鹰归蓝天！”他此刻的心情不在腿上。
　　“精辟，太精辟了！充满遐思！”
　　晚上的舞会仍是除了白天暄闹的机场外最有人气的地方。美妙的音乐此起彼伏，人们蹁蹁起舞。陈大龙出院后第一次进舞场，他和彭敏俩人走进来，在旁边坐下。
　　一曲终了，谢米诺夫和乌里扬诺娃、苏瑞和何玉雯等走过来。
　　何玉雯笑呵呵地说道：“舞场王子，跟彭姐上啊？”
　　他连连摇头：“不好意思，生疏矣！”
　　苏瑞撇撇嘴：“你？进了舞场脚就发痒，还有生疏的时候？”
　　正说着，远处传来了飞机发动机的轰响声，人们都没在在意，陈大龙却注意听着。
　　苏瑞轻松地说道：“战斗出动。我们也有夜航作战能力了，并且首次在夜间击落了美机，现在不用担心夜里睡不好觉了！”
　　陈大龙看到过夜间击落敌机的报道，说了一句：“最好的音乐伴奏！”
　　谢米诺夫拍拍他的肩膀说了一串俄语：“大龙，听说你明天就参加战斗值班了，今晚应该好好放松放松？”乌里扬诺娃很快翻译过来。
　　“我现在就很放松！”
　　乐曲声又起，苏瑞和何玉雯滑入场中，谢米诺夫伸手向彭敏做了个邀请动作，彭敏扭头看了陈大龙一眼，谢米诺夫明白她的意思，向他示意可否，陈大龙耸耸肩做一个无所谓的动作。
　　彭敏起身与谢米诺夫进入场中跳了起来。
　　他的眼睛一起没离开他们俩，想了想觉得有些不自在，看了看独自坐在旁边的乌里扬诺娃，乌里扬诺娃也鼓励地看看他。
　　他整整衣服，起身走向乌里扬诺娃，做了一个优雅地邀请动作：“可以吗？”
　　“不胜荣幸！”她高兴地起身把手搭在他的肩上，与他跳了起来。
　　“你的腿没问题吗？”她关心切地问道。
　　“能飞米格－15比斯就能跳舞，再说了，我这腿里你们苏联制造的钢筋都带着音符呢！”
　　乌里扬诺娜两眼热辣辣看着他：“你受伤后还是那么有魅力！”
　　他躲开她的目光：“谢。老大哥比我更有魅力！”
　　“这不一样，我喜欢跟你跳舞！”
　　苏瑞与何玉雯两人翩翩的跳过来，苏瑞朝他挤了挤眼，他使劲昂昂头。
　　“敌机6批84架，高度6000，航向310，目标平壤！”
　　“战斗起飞！”房师长下达命令。
　　一发绿色信号弹上天，飞机陆续冲上蓝天。我大机群编队飞向战区。苏瑞作为空中指挥员飞在编队的前头，陈大龙的飞机在编队中。
　　“右前方发现敌机群！”陈大龙首先报告。
　　苏瑞命令道：“07正面攻击！09、101随我绕向敌机群左侧攻击！”
　　我机群分成两队，陈大龙带着20多架我机从正面迎向敌机群，苏瑞率40多架飞机向敌机群左侧绕过去。
　　敌机被我包抄战术打乱队形，双方纠缠在一起展开激战。
　　陈大龙瞄准了一架敌机，将其套入光环，随即开炮，只见炮弹从敌机机头前划了过去。
　　苏瑞见状提醒道：“07注意，这是米格－15比斯，速度大，提前量要小！”
　　他知道自己仍按米格－15的习惯瞄准射击，答道：“07明白！”仍然死死盯住刚才那架敌机，随着它左拐右拐，又将其套入光环，把提前量缩小，一个点射，敌机冒着黑烟滚落了下去。
　　敌人一个双机在追逐我方一架飞机，敌长机射出一串枪弹，我机被击伤后被迫退出了战斗。这对敌双机发现了陈大龙的飞机，偷偷地绕了过来。
　　“07，注意后面！”武朋山发现这两架敌机绕向陈大龙的后面，勇敢地开炮冲向其中一架，被敌机灵活地躲过。他叫道：“07，是美人蛇！偷鸡摸狗动作！”
　　陈大龙从刚才敌机的躲避动作中也判断出可能是“美人蛇”，咬着牙说道：“冤家路窄！今天你就别想回去了！”
　　苏瑞说道：“07，按预想战术对付他，坚决干掉他！为老邢、小孟报仇！”
　　“07明白！125，跟上！”
　　“125明白！”两架飞机倒扣过来，朝“美人蛇”猛扑过去。
　　“美人蛇”发现情况不妙，急忙招呼其他飞机赶来护驾，三架敌机也不顾一切地飞过来，企图挡住陈大龙的双机。
　　苏瑞在上方发现后：“07，放心攻击，我来也！”带三架飞机从上面冲下来，将三架敌机驱赶开，苏瑞抓住时机瞄准了一架，开炮将其击落。
　　陈大龙的双机紧追“美人蛇”不舍，“美人蛇”也从对手勇猛的动作中发现这是以前曾经遇到过的对手，连忙采用各种复杂的摆脱动作，企图甩开这个对手，同时呼叫敌机过来支援。
　　又有三架敌机急忙冲过来，武朋山大叫一声：“都想别过来！”左突右挡将三架敌机挡开，并抓住机会击落了其中的一架。
　　苏瑞也带着四机加入进来：“07，有我在，今天不能放他回去！”
　　“07明白！”他与“美人蛇”纠缠着，如同两条蛇一样绞在了一起，左滚右滚，忽上忽下，一会儿你咬住了我，一会儿我反手咬住了你，对方都把飞机的性能发挥到了极致，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一时分不出谁是谁。彼此间似乎都非常熟悉对方的动作，谁也不先发一枪一弹，暗中较劲地抢占有利攻击位置，恨不得一击置对方于死地。这是真正的高手与高手之间的较量，仿佛两个重量级的摔跤手在角力，都使出浑身的力气和解数，全身的神经绷到了极限，谁都不希望露出破绽给对方，又都希望抓住对方瞬间出现的错误，如果有一方稍微犹豫或分神，将成为最大的输家，结果将是粉身碎骨。此时，双方比拼的不仅仅是高超的战术和技术，也是强壮的身体和稳定的心理，更是坚韧的毅力和顽强的斗志。
　　武朋山和苏瑞紧紧地跟着，其他的敌机在“美人蛇”的召唤下蜂拥般地赶过来支援，被苏瑞他们一一驱散开，使其始终无法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