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第十一章　战地交换(2)
　　陈大龙今天比平时又特意收拾了一下，昨晚把头发剪短了，洗得发白的军装一尘不染，左右各挎着一把驳壳枪，显得清新精干又透着威风豪气。苏瑞也是军装严整，挎着两支驳壳枪，威风丝毫不差。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陈大龙耸耸肩，没说话，苏瑞梗了一下脖子，说道：“按我们研究的方案，四个排分别布置在两边的高地上隐蔽待命，一个班前出十里，向大许家方向放出警戒。交换完成后，部队交替掩护物资向冉庄转移，可以说是万无一失了！”
　　他满意地说道：“有备无患，想来大冢武夫也不敢拿这个皇姑来做赌注。”军装上落了一点灰土，他仔细地用手弹掉，这个细节被彭敏注意到了，她笑了笑。
　　树林里，除了几辆马拉的大车外，满是山东特有的独轮小车，陈大龙看看这些小车感叹地：“老夏，还是你有办法，解决大问题了！”
　　“我跟村支书说了我们的困难，支书说，这好办，就把群众都动员来了！”
　　“毛主席那个话是怎么说的，动员了老百姓，就造成了陷敌于灭顶之灾的汪洋大海之中！山东的老百姓真好，也包括你的父亲。”他看了彭敏一眼。
　　夏长富捅捅他，朝他做怪脸，他把夏长富的手扒拉开。
　　彭敏甜甜地笑笑，没说话。
　　陈大龙走到和田信介夫妇前：“这几天有什么照顾不周的，请多担待，在这里，你们的生活比我们八路军战士的要好得多了。”
　　和田夫妇异口同声：“多谢关照，多谢关照！”
　　和田信介感慨地：“这几天，我们亲身感受到共产党八路军的宽大为怀，我们永远不能忘记！”
　　穿着日本和服的和田美穗子：“我们虽然是日本皇族的成员，你们不但没有杀了我们，还很好地照顾我们，真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深深地鞠了一躬。
　　苏瑞说道：“我们要消灭的是发动侵略战争的日本军阀，日本天皇对这场战争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总有一天，他也会受到历史和良心的审判的！”
　　“回去后，如果有机会见到天皇，请替我转达一句话，中国人不好惹！”陈大龙豪气地说道。
　　和田夫妇连连点头：“是，是！一定，一定！”
　　彭敏带着笑：“如果没有战争，相信我们会成为朋友的。”她这两天经常跟这个日本皇姑在一起，相互之间很谈得来。
　　从远处开来四辆卡车，卷着一路烟尘，前面三辆载着物资，最后一辆载着几十个日军和伪军。
　　卡车停了下来，伪军团长邱福财从车上下来，后面跟着一个日本少佐，还有两个伪军，个个也是崭新的军装，锃亮的枪支。按照事前的约定，人没交换之前，车上的日军和伪军不得下车。几十个日伪军老老实实地站在车上。
　　走到陈大龙一等人面前，双方敬礼后，邱福财说道：“陈连长，东西带来了，这是清单，过目查验吧？”他仍放不下架子，不会说出“请”字的，随手递过清单，又从卫兵手里接过一个沉甸甸的纸包，递给陈大龙：“这是250块大洋。”这家伙今天也特意收拾了一下，崭新的军装，长筒皮靴擦得锃亮，胡子刚刚刮过，脸显得很苍白，看上去有点象个太监。
　　陈大龙不经意的打量了他一眼，撇了下嘴，对接过来的清单看都不看，交给站在身旁的林小冲，将250块大洋又接了过来，掂了掂分量，交与身后的通讯员清点。然后挥了一下手。林小冲带着三个战士，彭敏和连里的卫生员朝公路上跑过去，两人一组各上了一辆车，查验弹药和药品。林小冲打开一个箱子，里面是日式手雷，又打开另一个箱子，满满一箱三八式枪弹，一边数着，一边乐得合不上嘴。
　　彭敏对着清单查验着，兴奋得像个孩子，眼睛似乎不够用了：“紫酊、四环素、链霉素、奎宁！啊，盘尼西林！”
　　这边，双方的人都默默地站着，相互不看对方。通讯员点完了大洋后报告：“连长，大洋250块，一块不少！”
　　“连长，没问题！”林小冲等跑回来报告道，彭敏也冲陈大龙点点头。
　　陈大龙与苏瑞、夏长富交换一下眼色后，一挥手，树林里几辆大车和几十辆独轮小车出来，奔向公路，在部队的指挥下，忙而不乱地从车上往下搬运物资。
　　看着物资搬得差不多了，邱福财张嘴了：“陈连长，交人吧？”
　　陈大龙朝旁边站着的和田夫妇努努嘴：“完好无损！”
　　邱福财冲和田夫妇一躬身：“苦尼叽哇！(日语：你好)我奉大冢武夫中佐之命前来迎接和田夫妇回去，二位受惊了！”与他同来的日本少佐也一躬身：“苦尼叽哇！”一通日本话。
　　和田夫妇异口同声地：“让你们受累了！”
　　邱福财一侧身，很恭敬地伸出手，示意让和田夫妇先走。
　　“等等！”彭敏叫住他们，走上前来，把手里的一盒药交给了和田美穗子：“这是治疗哮喘病的安茶碱，是刚才在车上找到的，记着按时服药。”
　　和田美穗子感激地向彭敏深深地鞠了一躬：“彭医生，让你费心了，谢谢，我会永远记住你的！”
　　陈大龙和苏瑞都被彭敏的细心周到所感动，两人不由地互相看一眼，又若无其事地把头扭向别处。
　　和田夫妇走出没几步，不约而同地停下来，两人慢慢转过身来，象是对陈大龙、夏长富、苏瑞、彭敏等人，又象是对在场的八路军和老百姓，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慢慢转身，有些恋恋不舍、一步一回头地朝卡车走去。
　　车上的几十个日伪军这时跳下车来，端着枪在公路两边排开，邱福财说道：“陈连长，签收吧，我回去好向日本人交待。”又递过来一份清单。
　　陈大龙扫了一眼清单，与刚才的一样，又看看邱福财，接过通讯员递过的毛笔，工整地在上面写上：“照单全收。八路军特务连陈大龙 1945年5月”。
　　彭敏第一次看到他写的字，脸上露出了惊奇的神色。
　　邱福财等墨迹干了，小心地收好清单：“陈连长，后会有期！”敬礼，转身走出几步。
　　陈大龙看着他离去的背景说道：“邱团长，汉奸还要继续做下去吗，小日本的日子可不长了？”
　　邱福财停了一下，没回头也不答腔的走了，四辆卡车卷尘而去。
　　我方大车小车在苏瑞的指挥下也井然有序地撤离。
　　彭敏嘱咐过运输药品的大车后，走过来，高兴地笑道：“太好了，这些药品太珍贵了！我回去一定向师首长要求，给你们特务连请功！”
　　陈大龙：“那就谢谢彭医生了。”
　　“看不出呀，陈连长的字写得真好！”
　　夏长富抢着说：“陈连长字写得好，仗打得更好！拼刺刀，一口气挑了7个鬼子，教训汉奸、大地主那架势，威风八面啊！”
　　“大地主？”彭敏疑惑地。
　　陈大龙使劲扯扯夏长富的衣服，差点把他给拽倒了：“别听指导员瞎掰！他是说象邱福财、吴善仁这样的大汉奸，个个该狠狠的教训，个个该杀！”
　　彭敏向他们敬礼，带着笑：“陈连长、夏指导员，我也该走了，感谢你们这几天对我的照顾，谢谢了，再见！”主动伸出手来。陈大龙赶紧伸手与她握了一下。
　　夏长富握住她的手，有意地：“要谢就谢陈连长，陈连长没少。没少费心思。”
　　彭敏笑笑没说话，看看陈大龙。他忙作解释：“别听指导员瞎说八道！这么多的人，这么多的事，都得想周全了。彭医生，有什么照顾不周的，请多多担待。”
　　彭敏笑笑：“再见了！”转身走了，又回身向他们挥挥手。
　　“再见！”他们也挥手相送，人走得看不见，陈大龙的手还没放下，愣愣地看着她走的方向，夏长富在旁边使劲扯扯他的衣服：“走远了，别舍不得了？”
　　他把夏长富的手扒拉开：“去你的！”
　　苏瑞安排好部队掩护转移后，跑过来粗门大嗓地：“大龙，一切都安排好了，我的任务也完成了，告辞了！”
　　“苏连长，保重！”
　　“陈连长，保重！夏指导员保重!”敬礼。
　　文家沟村特务连连部。
　　林小冲气喘吁吁地进屋：“连长，我回来了！”他刚从冉庄彭先祖那儿回来。
　　“钱都送到了？”
　　“一个子不少！”
　　“那张欠条拿回来了吗？”
　　“没有！”
　　陈大龙不解地：“为什么？”
　　“彭老先生说，那个欠条他要留作纪念。”
　　“留作纪念，什么意思？这个老财迷，连一张欠条都是好东西了，罢了，我们也不怕他将来找后帐！”
　　“那倒不会！他给咱们又打了一个收条回来！”林小冲从兜里掏出一个纸条。
　　陈大龙展开了纸条，只见上面写着：“今收到八路军特务连粮食款470块大洋，此凭。彭先祖，1945年5月18日启”
　　“哈哈，有意思！这老家伙搞什么名堂？收好了，教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