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烽火岁月 by ly2160046
2018-5-28 18:50
第十七章 单腿着陆(3)
日式九九高级教练机,看上去个头比把初教机要大,要两个人搬动螺旋桨才能启动发动机。
一个新面孔的日本教官站在飞机旁,向陈大龙说道:“我的新来的,叫重光上树,你的九九式的带飞教官,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重光上----树!”陈大龙迟疑了一下,向他敬礼。
教官还礼:“上树,上到树上的意思。”
陈大龙一个立正:“上树教官,飞行一班学员陈大龙向你报到!”
重光上树听到陈大龙的名字顿时露出惊讶的神色,向他竖起大拇指:“陈君,你的大大的有名!用机枪打下飞机的,一条腿着陆,大大的传奇!厉害,厉害!我的很荣幸,带飞你!”
“报告教官,那不是我一个人打下来的,再说了,在地面上打下来的不叫厉害,敢问教官一下吗,你打下过飞机吗?”
“我的,在太平洋上打下过美国的飞机。”
他更关切地:“几架?”
“4架,其中两架是P-51”
这回是陈大龙向重光竖大拇指,他知道P-51是美国当时最好的战斗机,空战性能尤甚:“厉害,厉害!教官大大的厉害,向教官致敬!”立正敬礼。
重光上树很认真地还礼:“不算什么,小小的厉害。陈君,上飞机!”
“是!”陈大龙精神头十足。
两人分别跨入前后座舱,片刻功夫,飞机发动起来,陈大龙向机务人员歪下大拇指,机务人员撤走轮挡,飞机慢慢滑入跑道,起飞。
陈大龙从天上下来后,接下来的是孟庆元。他向重光上树敬礼:“飞行二班学员孟庆元向你报到!”
重光看到他的胸前挂着一个闹钟,好奇地:“这个,什么的干活?”
孟庆元呲着虎牙笑道:“钟的干活,掌握时间,飞航线需要时间准确,飞机上没有表,就带上这个的干活!”
重光上树笑了:“有我呢,我就是时间,不过,办法大大的好!”
傍晚,飞行训练结束了。
夕阳下的机场,红日衬映着白雪、晚霞洒落在幽绿的机身上,远处重叠的山峦,近处笔直的跑道,色彩艳丽,对比强烈,线条分明,错落有致,宛如一幅大写意的水彩画。
坐在跑道旁的陈大龙和苏瑞,一边欣赏着美景,一边想着白天的飞行经历。
“怎么样,飞九九式感觉如何?”陈大龙问道。
“带劲!速度比初教机快多了,过瘾!”
“就是操纵起来有些复杂。另外我那个上树教官汉语讲得太滥,那天他在后舱直叫‘拉操控管,操控管!’我费了半天劲在座舱里找那个操控管,结果你说是个什么玩艺儿?”
“什么玩艺?”
“他用驾驶杆左右使劲打我的腿,开始我还不明白,以为是他生气了。好在我灵感一闪,这操控管别就是驾驶杆吧?结果我拉起杆来,没事了,你说这不耽误事吗?”在带飞过程中,后舱的教官或者老飞行员对新手的动作不满意,有时会左右使劲摆动驾驶杆,这样不但飞机会左右摇晃,而且力度大了会把前舱新手的大腿内侧打得生疼。
“好比去年森田教官提醒你花水大大的有。”
“还有你那个内山教官让你在座舱里找小老鼠。”
“哈哈,哈哈!”两人同时笑了。
苏瑞:“这总是超低空训练,费油不说,体力消耗也很大,风险也很大,不过超低空飞行技术倒是提高了。”
他叹了一口气:“没法子呀,谁让国民党飞机老来捣乱的?他占着高空和低空,我们就占着超低空。明天我贴着树梢飞,我能从电线下面两个杆子中间穿过去,你信不信?”
苏瑞脖子一梗:“这有什么难的?老子明天从天上给你摘下一顶帽子来,你说吧,想要谁的?”
“摘帽子我还用着你了?说好了,我摘。徐主任的,你吗?摘房教育长的,何如?”
“你就甭拽了,还何如呢?一言为定!”
“你还别说,且等将来空战起来,这超低空技术肯定能用得上。明天高教机放单飞了,我们的进度也象这九九式高教机似的,越来越快,一般要带飞十五六个小时才放单飞,我们只飞了十一二个小时就放单飞。”
“听说美国的P51野马战斗机时速能达到700多公里,乖乖!跟它比起来,我们这九九式算是老爷车了,有一天能飞上那么快的飞机,那时你再问我什么感觉吧?”
“对我来说,飞行简直就是一种享受,当初罗政委让我去学飞行,我还怀疑自己行吗,现在我倒喜欢上了飞行,真不知哪一天我要不飞行了,我能不能受得了?”
“我呀,这一辈子算是跟飞行结缘喽!”
木制的简易塔台,为了便于观测空中的飞机,上面没有顶。房教育长坐在塔台上面,徐成寿习惯地坐在塔台的下面。旁边垂立的木杆顶上测方向的布袋半搭拉着,说明风力不大,这是一个飞行的好天气。
经过初教机单飞,高教机也带飞了十几个小时,陈大龙所在的学员一班已经没有了初次单飞的那股兴奋劲,更多的是认真地做着各种准备。
第一个上天的还是苏瑞,陈大龙冲着他指了下自己的帽子,苏瑞心知肚明冲他歪一个大拇指,发动机点火,飞机很快冲上蓝天。在天上转了一圈,从机场上空通场时,苏瑞降低了高度,几乎是贴着地面轰鸣着擦着塔台上空飞过去,呼啸而过的飞机差点把塔台上房教育长的帽子刮掉了。
第二个上天的是陈大龙,他坐在座舱里,重光上树像个保姆似地反复交待着,他也认真地听着,不停地点头。
飞机轻松地离地起飞了,在天上转了一圈,从机场上空通场时,降低了高度,也是呼啸着从塔台前面超低空飞过,差点把徐成寿的帽子刮掉了。
徐成寿捂过帽子,说了一句:“愣小子!”
飞机对准跑道着陆了,漂亮的三点接地,地面上的重光上树兴奋地孩子似地跳起来:“好,好!”
忽然,跑道上滑跑的飞机却像S型一样左右来回摇摆,陈大龙用力蹬住舵,把油门收到底,两手把稳驾驶杆,右手习惯性地一紧一松的刹车,可不知怎么了,飞机还是在跑道上摆来摆去。
地面的人们紧张起来,重光上树拼命地喊:“蹬稳舵,刹车不要太死! 慢慢的,这不是初教机!”
飞机总算没有偏出跑道,但在停住前原地打了个转,机头180度地调过来了。陈大龙有些懊恼地下了飞机,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走到重光上树面前没说话。
重光上树:“这架飞机的刹车毛病大大的,你刹得太死,飞机就会来回摇摆,要柔和一些的。”
“知道了,教官。”
苏瑞笑呵呵地过来:“我说大龙,你真的还耍起长龙来了。”
“你小子比我也好不了多少。”
两人不约而同地往塔台方向看过去,又相互看看,陈大龙说道:“动作漂亮!”他指的是苏瑞飞的“摘帽动作”。
苏瑞笑了笑:“彼此彼此!”
“只是不够完美,着落时甩起龙来了。”他叹了一口气:
“注意点刹车就没问题了,九九式刹车跟初教机真不一样。”
“教官带飞时也提到过,但操纵起来还是习惯动作。”
这时,又有一架飞机着陆时出现了S型的左右摇摆,最后竟滑出了跑道,停在土地上。机务人员赶紧跑了过去。
日本教官们都在议论:“都是同一个问题,初教机速度慢,刹车刹死了没问题的,如果经过中级教练机就不会出现这个问题。”
“九九式刹车系统本来就有毛病,我们操纵起来也很小心的。”
重光上树感叹道:“好在是东北,地冻硬的。我们在山东时,跑道旁土地松软的,一个飞行员偏出跑道,翻了跟头,机毁人亡的。”
陈大龙和苏瑞都扭向他:“你在山东待过?”
“是的。”
“哪一年?”
“昭和。噢!39年到41年底。”
“在哪个机场?”陈大龙严肃起来,眼睛也瞪大了。
“大汶口机场,怎么了?”
“大汶口机场,这么说,你参加了向大青山根据地的扫荡了?”
重光上树有些不安地:“那,那是过去的事了。”
陈大龙一下子火了:“妈的!对你来说是过去的事,对老子来说永远没有过去!这么说,汉斯是你炸死的了?”
“汉斯,什么汉斯?我的不认识。”
陈大龙看了苏瑞一眼,咬着牙:“这还有一个漏网之鱼, 真是冤家路窄啊!总算找到你了,老子今天枪崩了你这个日本杂种!”手下意识摸向腰间,发现没有枪,又伸进裤兜,他的小手枪也没带,于是一拳向重光的脸上打过去。
重光上树被打了个趔趄,捂着脸叫道:“八格!陈君,你的疯了?”
“你他妈的八格!老子今天要为汉斯和牺牲的弟兄们报仇!”上前抓住重光上树的衣服,侧身使劲,一个大背摔,把他重重地摔在地上,抡起拳头劈头盖脸的就打。
周围的人急忙上前拉开劝阻,苏瑞一把抱住他:“大龙,你怎么了,冷静些?”
他近乎吼叫地:“我能冷静吗?你不是不知道汉斯是怎么死的,老子今天总算找到凶手了,放开!我今天要拿他给汉斯抵命!”拼命挣脱。
苏瑞死死抱住:“大龙,等搞清情况再说也不迟啊?”
“41年,大汶口机场,这情况还不够清楚吗?”
徐成寿赶紧跑过来,示意苏瑞放开手,生气地:“陈大龙! 怎么回事?”
他拽拽衣服,气鼓鼓地:“你问他吧?”
徐成寿看看重光上树,重光上树一脸茫然和委屈。
苏瑞忙解释道:“在山东抗战的时候,国际友人汉斯是在陈大龙的连队里牺牲的,被日本飞机炸死的。重光教官说在山东待过,又参加过向大青山根据地的扫荡行动,所以。”
“所以你就认为他就是杀死汉斯的罪魁祸首?”
“41年,大汶口机场,时间、地点都对!”他肯定地。
“胡闹!41年大汶口的日本飞机有几十架,怎么就认定汉斯一定是重光教官杀死的?”
“大汶口机场的都是凶手!汉斯,多好的德国同志啊!我向罗政委打过保票的!没有保护好他,是我的失职,丢脸啊,丢的是军人的荣誉!我发过誓,向罗政委发过誓,一定要为汉斯报仇!”
“我也在山东待过,对汉斯同志的牺牲也非常痛心,你的报仇心情可以理解。但是在没有完全搞清楚的情况下,动手打人,特别是已经真正站在了我们这一边,并且成为你的带飞教官,这是严重违犯纪律的,先关禁闭,好好反省,等候处理!”
“关就关,没什么好反省的!”扭头走了。
“犯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