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第十九章 遇险云霄(1)
　　土改结束后，陈大龙他们又回到了航校，他自然还是继续关在禁闭室反省。
　　徐成寿到禁闭室跟他谈话：“你陈大龙还真不简单啊！好事你也出名，一发子弹解决了二十几个土匪。坏事你也出名，动手打了日本教官还没处理呢就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上上下下都知道了！教官、飞行学员、机务人员给你说情的人还真不少，你以为这样就能减轻对你的处理了？”
　　“天地良心，我又要没让他们给我说情，我真的在这儿好好反省自己。”
　　“是谁说的没什么好反省的？”
　　“那不是浑话吗？主任就当真了？只要不停我飞，给我什么处分都行！我主动向上。噢，重光教官承认错误，赔礼道歉！”
　　“那要是停飞呢？”
　　“那还不如枪毙了我？”
　　“跟组织上赌气？”
　　“不是，真心话！”
　　“你和苏瑞还搞了个什么摘帽子比赛，这是严重违反飞行纪律的！加上动手打教官，两件事加在一起，重上加重！枪毙你几次也不为过！”
　　他嚅嚅地：“那个摘帽比赛是我的主意，是我激他的，与苏瑞没什么相干，错误都是我一个人的，要杀要剐我听领导的，苏瑞是好同志！”
　　“你还挺讲义气，大包大揽？他的问题是他的，就此事组织上给予他警告处分了。”
　　他直直地站立着，耷拉着脑袋，等着自己的处理结果。
　　“空中飞行不同于地面作战，是一个人独自驾驶飞机行动，这就对飞行人员的组织纪律性提出了很高的要求，尤其强调高度的自觉。你们虽然是按照正常科目进行的，但是把训练当成这种儿戏的作法是非常错误的。动手打教官更是错误的！为牺牲的国际友人和战友报仇的心情可以理解，任何一个血气方刚的抗日军人都有这样的仇恨！但是这种报仇应该是在直接面对敌人的战场上和审判战犯的法庭上，而不是对已经放下武器的对手，更不是已经成为我们自己同志的曾经的战场对手！就是受到审判罪行累累的战犯，在枪毙之前也要给予人道的待遇，不能打不能骂！”
　　“主任，我明白了，我接受任何处分！”他诚恳地。
　　“我们要组建自己的空军，我们的部队要大发展，这一切的一切首先要有严格的纪律作保证！我们以往的胜利也正是因为执行了严格的纪律才取得的。这个道理不懂吗？如果仅仅是一个战士的话可以原谅，但你是从基层指挥员上来的，你连队里的兵就可以这样无组织无纪律，随便动手打人吗？我们反复强调过，空军是一个独立性很强的军种，飞行员要独自一人驾驶复杂的大型武器去面对空中各种情况，一个飞行员飞上天需要有几十人甚至上百人来做保障。我们有的飞行学员上了天了，技术好了，成了天之骄子，就自以为了不起，不免产生了骄娇二气，更不把什么人放在眼里! 这就更需要严格的纪律，而这种纪律养成必须建立在每个空中战斗员高度自觉的基础之上，建立在高度协同的团队精神之上。我们身上原有的游击习气和新冒出来的骄娇二气必须得改！你得改，我也得改，我们每一个人都得改！”
　　他缓了一口气，接着：“你打仗很勇敢，这次消灭土匪的战斗也表现得大智大勇，这是难能可贵的，但是如果再有清醒的政治头脑，有自觉的纪律意识，这才是我们空军所需要的飞行人员！”
　　“我懂了，飞行员就要勇敢加技术加知识，还要加纪律！”
　　“认识还算深刻！东总罗政委也知道了你的事，他知道你对汉斯牺牲之事一直有纠结，但是打人之事不可原谅！刘亚楼参谋长对你的事也非常生气，要求学校必须严肃处理，杀一儆百。可你小子一人独闯土匪老巢，活捉了二十多个土匪，搞得整个牡丹江军区都知道了。刘参谋长也直夸你，说还是留你一条小命吧！因此，校领导决定，给你记大过处分一次，以观后效！”
　　他有些不太相信：“不枪毙我了？”
　　“留着你这条小命去消灭敌人呢。”
　　“调我去前方打仗？”
　　“谁说的？”
　　“那让我干什么？”
　　“你还想干什么？”
　　“不停飞吗？”
　　“我说了停飞了吗？”
　　他一下子乐得蹦起来：“不停飞就好，不停飞就好，什么处分都行！”
　　徐成寿笑笑：“看把你美得，鉴于你在这次消灭土匪中的表现，校领导也决定，给你记大功一次！”
　　“功不功的无所谓，只要不停飞就行！”
　　“功是功，过是过！奖励和惩处都不是目的，重要的是从错误中吸取教训，从功劳中找出差距，在政治上成熟起来。”
　　“明白！”
　　机场上，一架飞机腾空而起，迅速爬高，这是重光上树带飞苏瑞进行高空特技课目训练。飞机爬升到一定高度后，开始作各种复杂的特技动作。只见飞机上下翻转、左右横滚，犹如一支画笔在空中描绘着美丽的图案。
　　起飞线上，已经恢复飞行训练的陈大龙看着天上的飞机，技痒难耐，早早地坐进座舱中等待着。后舱的森田一郎对他说道：“重光教官的航线飞行考试，你的成绩不错。今天我们飞高空特技课目，按说重光君教的特技课目也不错，但我还是主动申请带你飞。”
　　他感激地：“谢谢教官！”
　　重光上树和苏瑞驾驶的飞机平稳着陆了。陈大龙兴奋地搓搓手，示意地面上的机务人员转动螺旋桨，飞机发动起来后，慢慢滑上跑道，陈大龙推油门，拉杆，飞机向前滑路了一段距离后轻快地升起来，然后迅速爬升。
　　到了高空后，改由森田一郎操纵，他娴熟地做着各种特技动作，筋斗、横滚、倒飞、侧飞、连续的垂直上升俯冲。陈大龙在飞机上只感觉到大地、河流、村庄、蓝天、白云不时地换着方位，享受这种飞行快乐的同时认真体会和观察着森田一郎的每一个操纵动作。高空特技是飞行员的重要训练课目，特别是对战斗机飞行员而言。同时它对飞行员的身体、心理和技术都是一个极大的挑战。随着飞机加速的大幅度的各种动作，飞行员的血液忽而迅速集中流向大脑，忽而迅速流向脚部，在承受很大载荷的同时，还要保持头脑清醒，及时准确地判断飞机位置、方向、高度、速度和各种空中情况等。
　　几个一连串的动作结束后，森田一郎说道：“陈君，你的操作！”
　　陈大龙在裤子上擦擦手中的汗，操纵驾驶杆开始一个接一个做着各种动作，直筋斗、斜筋斗、左右横滚、倒飞、侧飞、桶滚。“很好，大大的好!”森田一郎一边鼓励着，一边提醒道：“大仰角爬升要注意速度，快的不行，慢的也不行，控制好油门!”
　　“明白!”他正准备做下一个动作，突然，斜刺里冒出一架飞机直冲他们飞了过来，只见它机头下方冒出一阵火光，一串曳光弹从他们的机身旁边划过。陈大龙顿时一惊，转过头向侧后方望去，那架飞机紧紧地咬住他们，飞机上的国民党标志清晰可见。
　　“不好，国民党飞机偷袭！”
　　森田一郎也扭头看了一眼对方飞机：“是P－51，不要紧张，我来操纵，摆脱它!”
　　航校所有飞机上的武器早就不知被谁拆卸走了，所以只能作为训练之用，在空中根本无法与国民党飞机开展空战。按照预案，我飞机在飞行训练时如果遇到国民党飞机的偷袭，只能想方设法尽快摆脱开。
　　森田一郎接过驾驶杆，说了一声：“坐好了!”然后猛地把机头向下推，几乎是垂直地大速度俯冲下去，国民党飞机也紧追不舍，跟着垂直地俯冲下来，又是一串机枪子弹打过来。森田一郎接着又把飞机大仰角拉起来，几乎是垂直地迅速上升，国民党飞机也跟着爬升，森田一郎又是一个垂直俯冲。美式P-51战斗机虽然速度比日本九九式飞机快，机动性能也好，但是垂直上升性能不如九九式，森田一郎正是利用它这个弱点，企图摆脱开敌机。连着两个一上一下过山车似的动作，P-51飞机显然有些跟不上了。国民党飞行员也比较老到，他避开自己的短处，索性在高空等着，待森田一郎把飞机又垂直拉起时，他从侧后面借太阳的掩护飞过来，一阵猛烈的机枪扫射，九九式飞机上被打了几个窟窿，后座舱盖被击碎了，森田一郎右臂中弹，头部也被划伤，顿时陷入了昏迷，飞机突然歪斜着向下滑去。
　　前舱的陈大龙感觉到从后舱猛的灌进冷风，浑身一激凌，看到飞机失去控制的斜栽下去，迅速把稳住驾驶杆，一边喊道：“教官，教官！”一边回头向后舱看过去，见森田一郎脸上身上都是血，已经昏迷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