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第三十二章　钢铁飞行员(2)
　　作为中国空军军人，彭敏的话让在坐的每一个人都能够理解，可做为陈大龙的爱人，说出这样的话，却出乎每个人的预料。飞行员无论因为训练还是作战负伤而停飞，其家属都能够坦然地接受事实，她们对飞行安全有着一种特殊的敏感。而彭敏她太了解陈大龙了，了解他对飞行事业近乎于痴迷的热爱和执着，了解他渴望参加空中战斗，更了解他为牺牲的战友报仇、打出中国空军军威的强烈心情。所以，只要有一线希望，她都会鼓励支持他飞下去，打下去，直到战争的最终胜利。
　　外科主任看了看其他几个医生，大家都对彭敏的话不置可否。
　　他抚了抚眼镜，对彭敏说道：“你的话很有份量，在一定程度上说服了我们。但是我们也不能光凭感情用事，严重的功能障碍不能飞行也是现实！这样吧，我们今天先不匆忙地作决定，大家都再想想办法，并且把我们讨论的意见报给飞行师领导，综合各方面的意见后再做决定。”
　　回到病房。彭敏对陈大龙说道：“我是按照你说的话跟他们争论的，只能是现在这个结果了！”
　　“严重的功能障碍指的是什么？”他不解地问道。
　　彭敏看看他的腿，叹了口气：“依你的情况，就是一条腿长，一条腿短。”她不愿说出“残废”两字。
　　他吃惊地张大了嘴：“啊？一条腿长，一条腿短，这不成怪物了，这还怎么蹬舵呀？”
　　“成什么怪物，成瘸子了！”
　　“瘸子，成瘸子也不行啊？他要是短了，我拉也要把他拉长了！”
　　“拉长，怎么拉长呀？”彭敏一时不明白。
　　“就像这样吊起来，使劲拉，我就不信拉不长？”
　　听他这么说，彭敏没好气地笑道：“你以为这是拉面呢，说拉多长就能拉多长，亏你想得出？”
　　“那――那就真没别的办法了？不行的话，接上一截也行，只要能想得出，就能做得出！”
　　“就你歪主意多，拉长了行不通，接上一截就能行得通了？”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世上无难事，只要有心人！”
　　“你说的对呀！只要能想得出来，就能做得出来。我去找师领导，找空联司，再不行直接刘司令员，总会有办法的！”
　　“知我陈大龙者，彭大小姐也！”把她使劲拉过来，抱住她的头，在嘴上狠狠地亲了一下。
　　彭敏不好意思地推开他：“看你，让人看见了！”
　　“看见怕啥，你是我的娘子啊！”
　　“腿伤成这样了，还不老实，我走了！”
　　“哟，哟！疼，好疼啊！”
　　“真的，假的？”
　　“你走了就是真的，不走就是假的。”
　　“你就耍赖吧！”
　　房师长、徐成寿政委、苏瑞、何玉雯等人来到病房。
　　房师长笑道：“陈大龙，你这小子要是有点事儿非得把大家都惊动了不可！这彭医生可是找到了空联司，说不行还要直接找空军刘司令员。”
　　“实在不好意思，给领导添麻烦了，请师长原谅！”陈大龙咧着嘴笑道。
　　“你小子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只要能够让你飞行，没有你不敢找的？”苏瑞笑道。
　　“知我陈大龙者，苏瑞也！”
　　房师长挥挥手：“不过不用找了！刘司令员对你的伤情很关心，他说，据他所知，苏联卫国战争期间出现了一个无脚飞行员，叫什么。瓦里西耶夫。跳伞后落在了敌占区，双脚严重冻伤，做了截肢手术，后来安上了假肢又重返蓝天参加战斗。刘司令员专门找了苏联顾问组，希望他们帮忙想想办法。苏联专家分析了你的伤情，他们认为从理论上说，只要在你的大腿里植入一根钢筋来代替骨头，就不会出现严重的功能障碍，飞行不是没有可能的！”
　　“真的？”陈大龙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此人的事迹后来被写进了小说，题目是《真正的人》，呐！我弄了一本汉译本的。”何玉雯将手里一本书递给他。
　　他接过来，感激地看了一眼：“谢谢！谢谢何大记者！”
　　“你小子一会儿叫小何记者，一会儿叫何大记者，到底是大是小都分不清了？”苏瑞挑他的字眼。
　　“大小不重要，重要的是战术对头就好！”他不能让苏瑞占到便宜，他看了一眼何玉雯，何玉雯连忙把目光转向别处。
　　“什么战术对头，这跟战术有什么关系？”苏瑞始终对此不明白，何玉雯当然不好意思给他说这些。
　　徐成寿笑道：“行了，你们俩儿的嘴仗还有的是时间打。不过你还别高兴的太早了，苏联的瓦里西耶夫当时飞的是螺旋桨式飞机，喷气式飞机还没有这样的先例。”
　　“没有先例没关系，我可以成为先例啊？”
　　“你还要准备着过好几关。”
　　“好几关，都什么关？”他问道。
　　“一是需要再动一次大手术！”
　　“只要能飞行参加空战，动十次也行！”
　　“你以为这条腿是拉链呢？”在有领导或他的战友的场合中，彭敏一般从不插嘴，只是静静地听着。可陈大龙的回答让她都觉得好笑。
　　“第二关是什么？”他没理会她。
　　“第二关是，目前还是从理论上说的，手术后会出现什么情况现在还难以预料，必须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
　　他看了彭敏一眼：“只要有可能，做最好的努力，也做最坏的打算，就算失败了，也为后人积累经验嘛！”
　　“你这种心态十分可贵！第三关是手术成功了，术后恢复将是一个艰苦的过程。”
　　“小起落！刀都挨了好几下，剩下的就不在话下了！”
　　苏瑞：“你小子命好！这种手术目前国内还没有人能做，空军领导邀请苏联专家来华专门为你会诊，必要时亲自为你做手术！”
　　“谢谢领导的关怀！”
　　房师长：“要谢别谢我们，还是好好谢谢彭医生吧！她又找我们，又去找空联司，还要直接找刘司令员。”
　　徐成寿接着说道：“每一个飞行员就是空军一份宝贵的战斗力！不仅对飞行安全负责，对陈大龙本人负责，更要对战争胜利负责！我们每一个空勤人员的家属都能有这样的境界，何愁不能取得战争的胜利，何愁空军不能发展壮大！我代表师党委向你表示敬意！”郑重地向彭敏敬礼，与她亲切握手。
　　房师长向她敬礼，握手：“我们为能有你这样的飞行人员家属而骄傲！”
　　苏瑞、何玉雯都向她敬礼。
　　彭敏不好意思地还礼：“我也是空军军人！”
　　“你们记者也应该写写这样的飞行员家属，她们也是保障空中战斗胜利的重要因素！”徐成寿对何玉雯说道。
　　“是的，政委！我正打算采访彭医生呢，我们有同感，我也是军人，同时也是飞行员的家属。”
　　房师长笑道：“当初不同意你们结婚，因为你彭敏，我们差点失去了一个优秀的飞行员，现在又是因为你彭敏，我们有可能留住一个优秀的飞行员！”
　　“师长过奖了，这是领导的关心，空军首长直接过问的结果，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
　　何玉雯笑道：“大龙，彭姐说你有发散性思维，先想到了能否把腿拉长了，不行又想到了能否接上一截。那你说，这苏联专家如果给你植入一根钢筋到底是把腿拉长了，还是又接上了一截？”
　　“当然是接上。不对！是。”
　　“是什么？”
　　“是既拉长了，又接上了！”
　　病房里只留下苏瑞和何玉雯。
　　“老苏，我们以往对美人蛇的研究没有白费功夫，这次我与他交手，就是在他做右上方横滚摆脱动作时，不为他所迷惑，而是直接向右上方等他，抓住时机开炮，只是没想到他又来了个向左下方摆脱，让他滑过了，没把他彻底击落，功亏一篑呀！”
　　“现在看来，这老家伙的招数我们已经摸得差不多了，我再逮着他，不会再让他跑掉的！”
　　“妈的！老子有伤，一时半会是赶不上了！又便宜你小子了，不过，为了小孟、为了老邢！谁击落他都行！”
　　“你放心，他呀，命不长也了！”
　　何玉雯笑道：“这老苏呀，整天跟你在一起，说起话来也学会之乎者也的了！”
　　“跟我学的，我说话方式是这样的吗？”
　　彭敏：“你说的还少啊？”
　　“那也是小时候受那个私塾的影响！”
　　手术由苏联专家亲自做，手术室的护士都换成了苏联护士。苏瑞、武朋山、彭敏、何玉雯、乌里扬诺娃等簇拥着陈大龙的病床到了手术室门前。
　　躺在床上的他突然想起什么：“等等，且慢！”
　　彭敏纳闷地问道：“怎么了？”
　　“我能先看看那根钢筋吗？”
　　“那有什么好看的？”
　　“它到底够不够长！如果不够长我不白挨这一刀吗？”
　　“你呀！那是经过严格计算的，跟你右腿的大腿骨一样长，放心了吧？”
　　何玉雯：“兴许你的右腿原本就比左腿短，接上这根钢筋左腿又长了！”
　　“不可能，我娘生我生得很标准！”
　　彭敏：“行了！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卖了，要看也只能进去再看了。”
　　乌里扬诺娃对手术室出来的苏联护士说了这个意思，苏联护士笑了笑点点头。他被推了进去，手术室的红灯亮了。
　　原有的已接合好的骨头中又植入了一根不锈钢，手术非常成功。在床上渡过了感染期和不应期后，陈大龙进入了艰难的功能恢复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