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第十六章 多情战士(3)
　　几分钟后，金世凤把一封写好的短信交给那个伤兵，笑着对他说，老兵你瞧瞧，这信合你意么？
　　那身负重伤的老兵接过金世凤替他写的信，仰面举在眼前一字一句地读起来：
　　亲爱的爸妈：
　　你们好！可能您们已从同乡战友家里听到我上战场的消息。但碍于军事行动需要保密和后来不断转移战场，先是纪律不允许给家里写信，等到可以给家里写信时，我们已身在异国敌境，整天忙于打仗和行军，疲惫时只想合眼休息一会儿，而且不好找纸写信，即使写好了也没法寄回国内老家。前些时间，我们好多战友写了信，直到现在都还压在挎包里。所以从这个角度看，写不写信结果都一样，都是让家里老人为远方作战的儿女们没日没夜的担惊受怕。
　　其实，我身在异国战场，心里也很想念二老和小弟。我这里先给爸妈下跪请安了。祝你们健康快活，开心每一天。
　　爸妈，您们莫为我担心，我身体好着呢，这里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作战十多天，敌人的子弹不但没碰着我，而且我还在战斗立了一个二等功。
　　现在敌人特工队经常蹿到我军后方搞袭击。为了加强医院和伤病员的保卫工作，总前指已将我们部队调回边境后方医院。因此，我已远离战火纷飞的前线，在医院站岗放哨。这可比前线安全多了，相对而言，也多了许多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
　　现趁下哨休息，抽空从医院给您们写封平安信，请您们不要多想，也不要牵挂。我过段时间抽空进城，照个全身照片，保准叫您们相信我毫发无损。到时您们一定会放心和高兴的。
　　此致军礼
　　您们的宝儿
　　一九七九年三月一日于边境医院草书
　　老兵读罢金世凤替他写的书信，向他竖起大拇指，称赞他不但笔迹模仿得十分逼真，而且笔锋一转，把他困卧病床疗伤，说成移防野战医院，由伤兵变成了移防野战医院的“哨兵”，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直夸金世凤是文化水平高的机灵鬼。
　　金世凤对那老兵说，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如果不这样把话说方圆，你从野战医院往家里写信，不把你爸妈急出一身病才怪呢。
　　那负伤的老兵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说这十多天他一直想给家里写信，可难就难在人躺在野战医院住着，不写信还好，一写信等于告诉家里人自己负伤住院了，所以他迟迟不敢动笔。今天金世凤给他帮了大忙，自己咋就不开窍，没想到这个好点子呢。
　　正在老兵跟金世凤说得高兴的时候，女兵白雪悄悄来到他们跟前，问他们什么事儿这样高兴。那个伤兵便把金世凤刚才帮他写家信的事儿告诉了她，还把信递给她看。
　　“哇，好漂亮的字儿哟，简直就是书法作品。”她看后连声惊呼道。
　　“人家本来就是小画家，字儿当然写得好。”那老兵接过那张信纸儿，对她夸耀金世凤。
　　“喂，小战友，我正为我们科办黑板报的事儿发愁，没想到‘踏破铁鞋无处觅，寻来全不费功夫’。我把黑板报的短文和小诗都写好了，可怎么排版都显得有些呆板。你会画画，帮我涂上几笔，弄个图文并茂，咋样？”女兵白雪在男兵面前，总是显出一种热情友善而又叫人无法拒绝的力量，连求人都像命令似的口气。
　　“中，但有个条件。”金世凤不像有些男兵见了女兵色迷迷的样子，他一本正经地对她说。
　　“啥条件？讲来听听。”女兵白雪急于在今天完成黑板报，不假思索地问他。
　　“很简单，你跟许军医说，俺伤好得差不多了，现在就要回前线。如果再躺在医院里，恐怕会憋出病来”。他边说边挥舞胳膊给她看，证明自己可以伤愈归队。
　　“这，这。”白雪欲言又止，一副犯难的样子。
　　“这什么这，到底肯不肯帮这个忙？”金世凤一副生气的样子问道。
　　“不是不帮忙，每个伤员出院都得主治军医点头认可，太难了。先不说这事，反正你闲着很无聊，不如帮我把黑板报办了再说。”
　　女兵白雪岔开话题，对金世凤央求道。
　　金世凤想了一下，觉得白雪说的话不无道理，她一个小护士解决不了他想提前出院的大事。再说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先给白雪护士帮忙，把黑板报办好后，再找机会提前走人。
　　他心里这么想，便爽快地白雪说，“走，咱们办黑板报去！”
　　“好，那咱们走吧。”白雪见他乐意给自己帮忙，高兴得喜形于色，用甜润的嗓子欢快地说。
　　白雪领着金世凤来到临时医院大门前，看了看那固定宣传厨窗的宽度和长度面积，又向白雪要过她写的三篇百字短文和两首七绝诗词，觉得墙上空空的，无论怎么策划布局，那版面都显得有些呆板和单调，看上去明显缺乏视觉美感。
　　“你在想什么？看你多愁善感的样子。”女兵白雪忍不住问道。
　　“白护士，我在想你这么漂亮的美文好诗，该搭配什么样的插图才好。为了美观大气，我准备把你那几篇诗文字儿写小点，岔开错落排版，分别以正楷、行书、草书、仿宋、柳体字作标题，然后在它们之间用彩色粉笔勾画英雄战士、白衣天使、归心似箭、再见妈妈几幅精美插图，保准谋篇布局和诗文搭配协调，特色鲜明美感强烈。你看咋样？”金世凤口若悬河，非常自信地娓娓道来。
　　“行，你是画家，就按你的意思办。”女兵白雪想不到自己身边的这个小伤兵，居然是个多才多艺的英雄，欣喜中，她不断点头赞同说。
　　白雪帮金世凤找来刷子和抹布，把黑板擦得光彩照人。他站在黑板边，照着自己在纸上勾勒出来的设计草图，拿着粉笔不停地在黑板上写着。
　　写完文字后，他不时更换红黄绿白四色彩笔，用简单、流畅和明快的线条，把一个个栩栩如生的英雄人物展现在人们眼前，与他龙飞凤舞的板书字儿精妙地联合在一起，图文并茂，好得让人几乎挑不出毛病，令驻足在黑板报前的一大群男女军人忍不受连声叫好。
　　“白雪，看你这黑板报，就像进了艺术殿堂一样，真是一饱眼福的绝好享受。”有人对女兵白雪称赞道。
　　“我只提供了点文字稿子，版面设计和插图都是伤兵金世凤的杰作。你们不知道，人家猛虎团可是藏龙卧虎的英雄部队，人才多着呢。”白雪听了那些军医、护士和伤兵们的溢美之词，心里乐得美滋滋的。但她不想贪他人之功为已有，忍不住把猛虎团赞美了一番。
　　午休后，东方野战医院召开紧急会议。王院长向军医、护士和轻伤员通报敌情，说越军特工队最近破坏活动频繁，他们为了挽回正面战场一败涂地的面子，煞费苦心派人潜入我国边境地区搞袭击活动，华山野战医院由于麻痹轻敌和警卫力量薄弱，让敌人钻了空子。结果酿成三十多名军医、护士和伤兵惨遭枪杀的悲剧，特别是那些英雄的伤兵战士，他们没有牺牲在战场上，却在我军后方医院冤枉丢了性命。
　　王院长环视了一下主席台下的所有军医护士和伤兵，十分严肃地说，为避免华山医院悲剧在东方野战医院重演，当务之急要加强医院保卫工作，确保每个军医、护士和伤兵安然无恙。他希望每个军人献计献策，拿出可行的好办法来。
　　“报告首长，俺叫金世凤，俺提点建议，中不” ？金世凤在台下起身请示说。
　　“金世凤同志请坐下讲。”王院长态度和蔼地对他说道。
　　金世凤向王院长敬过军礼，在自己座位边立正报告说，野战医院战斗人员少，警卫目标又大又宽，而且警卫战士缺乏实战经验，建议医院把能走动能拿枪的轻伤员组织起来，让有实战经验的前线战士组成游动哨组，配合警卫哨兵沿医院营区昼夜不间断巡逻，严防越军特工偷袭医院。
　　王院长边听边点头，赞许他不但把保卫医院的办法提到了点子上，还使他手下突然多了几十个可用之兵，更重要的是这些基本康复的战士作战经验丰富，遇上敌人沉着机智，保准叫敌人有来无回。
　　金世凤等行动基本自如的轻伤员，全都报名参加了护院行动。当天晚上两点钟，金世凤和另一个轻伤员值班上游动哨。他俩端着顶上子弹的冲锋枪，睁着警惕的大眼，全神贯注扫视着灯光下的夜幕，防止敌人从意想不到的角落靠近医院。
　　初春的南方深夜，在微风和霏霏细雨中，依然给人乍暖还寒的感觉。
　　金世凤和另一个伤愈八成的老兵，全副武装一前一后朝医院大门外走去。在院外临时安装的环形道路电灯下，他俩为了驱赶寒意，下意识地加快了巡逻步伐。
　　在明亮的灯光映照下，路边一丛丛沐浴春雨的芭蕉林，向夜空张开一扇扇又长又宽大的叶片。那叶片上挂着一串串往下流动的晶莹的雨珠，泛着醒目的银光。
　　而那一丛丛杜鹃和一棵棵木棉树，怒放着鲜艳的朵朵花儿，在毛毛细雨滋润下，火红火红的，显得格外清新和赏心悦目，成为这寂静之夜一道十分美丽的夜景。
　　此时，除了偶尔几声鸟叫，便是他们巡哨移动脚步的“沙沙”声。静静的夜，把视野百米之外的一切物体，完全笼罩在黑暗夜色中，叫人觉得有点诡异和神秘莫测。
　　金世凤和前边战友努力睁大眼睛，试图从灯光尽头，捕捉到任何异样的蛛丝马迹，他们决心不让任何可疑之物靠近医院半步。
　　“谁？站住！”金世凤侧头回看，发现在刚才路过的芭蕉丛林边，有几个黑影闪现，连忙闪身喝令道。
　　那几个黑影没能逃过哨兵金世凤等人的警惕眼睛，他们知道袭击中国野战医院诡计已经败露，慌忙边逃跑边开枪。
　　金世凤知道遇上越军特工队了，连忙和身边战友一起，拼命向敌人开枪追击。
　　深夜激烈的枪声，惊醒了野战医院和沉睡的边境小镇，枪声和杀喊声从四面八方朝出事地点围去。参加围剿越军特工队的地方民兵和医院战士，拿着火把和手电筒，把野战医院附近的夜空照得通明，全面展开拉网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