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三章 出征婚礼(5)
　　说来也巧，就在连队讨论准备处分二排长曾诗美的那一刻，桃花爹带着桃花和秀英二人，经过几天几夜长途汽车和十多个小时的火车颠簸后，终于赶到了曾诗美、张天乐他们所在部队的团部大院，并在郑团长的吩咐下，由值班参谋领到团部招待所住下。
　　在去团部招待所的路上，桃花爹见偌大的操场上，有练炮的，有练枪法的，也有投手榴弹和练拼刺刀的，到处杀声震天，生龙活虎。还有一个一百多人的连队，正列队吼着高亢激昂的《上前线歌》：
　　炮火连天响
　　战号频吹
　　胜利在召唤
　　我们人民解放军
　　英勇高歌上前线
　　用我们的刺刀枪炮头胪和热血
　　坚决对敌去作战。
　　有过战争经历的桃花爹说，看来部队真要打大仗了。还好，兴许再迟来一步，部队就乘火车开拔到边防前线了，真是来得好不如来得巧。
　　团部招待所客人登记处。郑团长、胡政委和叶主任一行，提早来到团部招待所等候桃花爹他们三人到来。
　　郑团长见身板骨硬朗的桃花爹迈进大院，连忙三步并着两步走，老远伸出双手热情地上前迎接桃花爹。
　　“王大炮，老伙计，你这些年躲到哪里去了，找得我好苦哇。”
　　桃花爹用打量的眼神望着郑团长，觉得此人有几分面熟，可又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他发呆似的愣了片刻，依然回忆不起来。
　　“首长，你是。”？桃花爹不好意思地问。
　　郑团长说“老伙计，想不起来吗，在朝鲜金城战役中跟你搭档的那个郑啸天”。
　　经郑团长这么一说，桃花爹“哦”的一声点着头说，“哎呀， 是老伙计郑指导员呀，怪不得这么眼熟”。
　　胡政委马上插话说“老王，老郑现在是我们猛虎团的团长”。
　　“看这部队，都被你们调教得生龙活虎的，全都嗷嗷叫。好样的，好得很”！桃花爹喜上眉梢地说。
　　郑团长关切地问桃花爹这些年是如何过来的。桃花爹说，一言难尽啦，一九五四年从部队转业到奉川县公安局，当了两年多侦察科长，后来大鸣大放，我王大炮说了几句大实话，就倒大霉被打成右派回乡种地了。
　　郑团长右手拍拍桃花爹的肩膀，宽慰他说，老伙计，历史自有公论。现在国家秩序开始走向正轨，一切都会正本清源，你的问题不复杂也不严重，相信会有讨回公道的那一天。
　　接着，郑团长把话转入正题，对桃花爹说，曾诗美的事我们部队有责任，我们会认真处理。
　　桃花爹说，“郑团长，我先前在来招待所的路上，听政治处首长介绍过曾诗美的事儿。那崽娃根子正，苗子好，思想红，不会走歪道。他和桃花感情上节外生枝，事出有因，都是误会和好心造成的。今天，我不是来部队要求处分曾诗美，而是来撤回告状信，特意带桃花和秀英姑娘来部队，让她们姐妹俩来跟曾诗美和张天乐成亲的。我们过去不是常说，临战之前，士气只可鼓不可泄么，你看这事儿这么办要不要得”。
　　郑团长感动地说，“王大炮你还军人本色不改嘛 。可战前训练这么忙，为战士操办婚事恐怕不妥当吧”？
　　桃花爹对郑团长说，杀猪杀屁股，各有各的刀路。把这两个姑娘的喜事儿办好了，不就是战前最好的思想政治工作么。
　　郑团长转身跟胡政委低声商量后说，老王你说得对。我们的干部战士也有七情六欲，也是有人情味的铁血男子汉。只要不乱搞男女关系，现在凡有老婆和未婚妻在部队的，我们猛虎团要想方设法让他们出征前团圆和完婚。
　　说到这里，郑团长停住话，想了想继续说，“胡政委，我看这么办，曾诗美这几个干部战士的婚事，既然都这么深明大义，我们不妨出征之前，组织团司政后机关和团直属连队的干部战士为他们举行一场热烈隆重的出征婚礼”。
　　胡政委接过话说，“好！我党历史上曾有陈铁军、周文雍烈士举行刑场婚礼的佳话。今天，我们猛虎团也来次战前特别的出征婚礼。郑团长你当主婚人，我当证婚人，怎么样”？
　　郑团长开怀大笑，高兴地说，“行”。
　　一九七八年十二月的最后一天。傍晚，出征部队在摩拳擦掌中迎来枕戈待旦的最后时刻。猛虎团的副团长、副政委都到一、二、三营督查出征准备工作去了。
　　团部礼堂主席台上依次座着团长、政委、参谋长几个团首长和老英雄王大发等人。主席台下的前几排，座满了团党委请来的随军家属和几对胸前挂着大红花的男青年军人和女青年，挨后几排是团机关司政后的股长和参谋干事们，再靠后便是驻扎在团部大院的几个直属连队的干部战士。
　　部队今晚迎接一九七九年元旦的活动很特别。在辞旧迎新，即将出征打仗之际，猛虎团将在这里为曾诗美、张天乐和桃花、秀英等几对青年举行出征之前的特别婚礼。
　　举行婚礼之前，前几排的干部家属中有兴奋地用手绢擦喜泪的，有同排邻座聚首一起津津乐道的，有前排侧身歪头同后排军嫂窃窃私语边讲边笑的。
　　此时，一00迫击连炮的干部战士在苏连长指挥下，百十号人“唰”地一声起立，昂首挺胸，竭尽全力齐声吼着《上前线歌》：
　　炮火连天响
　　战号频吹
　　胜利在召唤
　　我们人民解放军
　　英勇高歌上前线。
　　不甘示弱的特务连在高指导员的指挥下，也高亢激昂地唱道：
　　说打就打说干就干
　　练一练手中枪刺刀手榴弹
　　瞄得准来投又投得远
　　上起了刺刀叫它心胆寒。
　　两个连队的拉歌声，一浪高过一浪，谁也不甘示弱半点，其他连队有的为一00迫击炮连加油叫好，有的为特务连呐喊助威。那饱满斗志和高昂士气，差点没把团部礼堂抬起来。
　　看着自己手下一个个嗷嗷叫的猛虎战士，郑团长和胡政委都把喜悦写在脸上，两人目光对视一下后，都满意地相笑了起来。
　　随着胡政委双手猛然向下一挥，一00迫击炮连和特务连的赛歌声嘎然而止。胡政委说，我们部队马上就要出征打仗了。为了迎接一九七九年元旦，为了保卫祖国和平，也为了有情人终成眷属，今晚，我们猛虎团司政后机关干部、家属和所有直属连队的干部战士在这特别的时刻，为曾诗美、桃花等几对新婚佳人举行特别的出征婚礼。我代表团党委和全团干部、战士和随军家属，祝贺他们新婚快乐和永远幸福！
　　胡政委话毕，带头鼓掌。雷鸣般的掌声响过一阵之后，大礼堂内逐渐恢复了平静。胡政委接着大声说，请郑团长为大家讲话。
　　郑团长清了清嗓子，对着主席台下的所有干部战士和随军家属说，同志们，明天就是一九七九年新年元旦，我们猛虎团就要离开中原军营，出征到中越边境执行作战任务。
　　在此非常时刻，令我们全团干部战士敬重的柔情铁女桃花、秀英等革命女青年，千里迢迢赶在我们部队出征之前，来部队跟未婚夫结婚，这是革命爱情和革命爱国主义精神，在我们猛虎团的生动体现。我代表全团干部战士向桃花、秀英等同志致敬。
　　郑团长说，军人为和平而奋斗，因战争而豪迈。古往今来，总是“战争让女人走开”。今天，我们猛虎团偏要来个“战争让女人走来。”曾诗美和桃花的爱情，经受住了疾病与战前的严峻考验，我相信他们的结合一定会幸福美满。
　　再说李秀英同志，前段时间还在和张天乐闹别扭，险些翻脸分手。可人家秀英同志听说张天乐马上要上前线打仗，就主动抛弃前嫌，昼夜兼程赶在部队出征之前，来跟张天乐同志结婚，这是多么高尚和伟大的革命爱情。他们的感人事迹，必将成为激励我们猛虎团英勇杀敌的动力，也将永远在我们猛虎团传为佳话。
　　还有我们团的老英雄王大发同志，在了解曾诗美主动退婚的原因后，由告状曾诗美转而携女来部队结婚。这对我们猛虎团是莫大的支持和鞭策。为了报答老区人民的信任和支持，为了祖国的和平与安宁，我们一定要多杀敌人多立功。
　　郑团长最后说，非常时期特事特办。今晚曾诗美、桃花与张天乐和秀英等同志的婚礼从速从简。
　　我宣布几条纪律，一不准喝喜酒，二不准闹洞房，三要随时作好登车出征准备；再是让曾诗美、张天乐他们几对新婚夫妻早点入洞房休息。
　　接着，郑团长用犀利的目光扫视了下整个礼堂，把眼光落在曾诗美、桃花等几对胸戴大红花的新婚夫妻身上说，曾诗美、张天乐、高原福、陈东风你们听着，你们都是神枪手和神炮手，预祝你们洞房花烛夜，全都首发命中，为咱猛虎团怀上革命的小老虎。
　　郑团长的风趣祝辞，令台下所有人忍不住开怀大笑起来，让整个礼堂洋溢在喜气洋洋的氛围之中。
　　曾诗美、张天乐与桃花和秀英等几对青年人，在团部招待所结为伉俪的第二天上午十点钟，猛虎团全体将士结束枕戈待发的战前训练，齐装满员登上营房边的军用列车，高唱着英勇豪迈的军歌，奔向即将打响的炮火连天的南国边疆战场。正所谓：
　　枕戈待发在眼前，
　　英雄瞒病自为难。
　　忍辱负重忙训练，
　　一心只为上前线。
　　儿女情长千万年，
　　大义割爱最罕见。
　　热泪伴墨写休书，
　　出征婚礼比蜜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