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三章 出征婚礼(2)
　　清晨，嘀嘀嗒嗒的起床号声响彻军营上空。曾诗美撑着病带领全排赶到连队操场，他按照苏连长吩咐，组织全连干部战士进行单双杠体能训练。刚训练了一会儿，他身体又袭来一阵剧烈疼痛，令他不由得曲卷身体蹲在地上捂着腹部，满脸直冒黄豆粒大小的汗珠。
　　见状，苏连长赶紧叫张天乐和另外一个战士把他架回床上休息。苏连长随后来到曾诗美床前，十分关切地询问曾诗美患了什么疾病，张天乐不顾曾诗美阻止的眼神，急切地报告苏连长，讲了昨晚曾诗美突发疾病的事儿。
　　苏连长听罢，不由分说，连忙跟团卫生所宋所长联系，请求宋所长派人随车护送曾诗美到军部医院检查治疗。
　　曾诗美先是拒绝去军部医院看病，在苏连长“非常时期，早治早回，当心误了参战机会”的劝说下，他才勉强同意去军部医院看病，但谢绝宋所长派人去护送他。最后，苏连长依了他，派连部通信员苏远斌随车护送曾诗美到军部医院看病。
　　曾诗美思战心切，生怕住院耽误上前线杀敌立功的机会。在军部医院稍事检查后，中年女军医给他开了张病情诊断书，问她什么病也不说，她却要他住院治疗。曾诗美缠着女军医求情，他说怕住院误了连队战前训练，开十来天消炎镇痛药就行了。
　　那女军医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不知是赞许还是责备地说，好你个曾排长，一听说要打仗，连自己身体都不顾，不得了。
　　傍晚，曾诗美乘车赶回连队。苏连长和贺指导员在曾诗美下车还未站稳之际，就流星大步奔向前去，紧紧握住他的双手，问他得的什么病，要紧不要紧。
　　曾诗美回答是气血不和，军医开了些药，调理一段时间就会好。
　　晚上十一点钟，轮到张天乐站岗。曾诗美双手捂着病痛的下腹部，翻来复去不能入睡。心想，自己到底得的是啥怪毛病，看女军医白天那欲言又止的神情，我这病好像还有不便明言的隐情。他决定找张天乐看看病单上诊断的是什么病。曾诗美借查岗之机，摸黑起床悄然往团部弹药库哨位走去，听到曾诗美走来的脚步声，张天乐警惕地问：谁？口令！他连忙回答：我，曾诗美。
　　张天乐问他深夜找他有什么事。曾诗美说，天乐，你书比我读得好，今天那女军医给我写的诊断书，我不认识上面的字，你看看我到底得的是什么鬼毛病。
　　张天乐接过曾诗美递过来的诊断书，打开放哨备用的手电筒灯光，紧锁双眉，看了又看，顿时如临大敌一般，心里不由忐忑不安起来。他深呼吸一下后，努力静下心来，用凝重的语气对曾诗美说，“哥子，这诊断书上的字我没学过，可这上面的字我好像在哪儿见过，好像。好像是。是。”
　　“是什么？你快说。你我都是快要上战场的人，大不了死球”，曾诗美催促道。
　　张天乐右手指着诊断书上的字，仍旧十分担心地对曾诗美说，“你可要镇静点哈，你这病好像是癌症”。
　　曾诗美虽然有战胜疾病的心理准备，可他猛一听说是癌症，也顿时被怔住了。
　　我为啥会得癌症，我为啥会得癌症呢？曾诗美心里自言自语道，又像是在问他身边的张天乐。
　　张天乐安慰曾诗美说，这个字我没学过，拿不准，也可能是我认错字了。
　　不，天乐，你这么一说，我也怀疑自己可能得了这倒霉的绝症。要不，哪有这么老痛着不松劲的鬼毛病。我跟你说，不管我是得绝症还是上战场，看来，我最近很可能凶多吉少。
　　曾诗美接着对张天乐说，天乐，我这病请你一定替我保密。看来，我反正难免一死，不如拼死在临战训练场和战场上，那样我死也甘心。这几天我认真想了一下，现在求你帮我办两件事，曾诗美边讲边掏出一张纸条，递到张天乐手上，说这上面是我为妈治病借的欠帐单，共三百五十块。不管我今后是病死，还是在即将打响的战斗中牺牲，请你一定从我的烈士抚恤中，帮我还上这些同志的欠债；不够的话，就叫我家兄弟们设法还清。我们连队干部战士的家大多在农村，都很困难，我不能一走了之，欠大家的来世帐。
　　再是，我想好了，我就是不病死，今后在战场上，很难保证敌人的枪子儿不咬我一口；所以，无论我今后在战斗中牺牲，还是丢胳膊断腿，或者被敌人子弹打瞎双眼，对桃花来说都是非常痛苦的事。所以我不想她为我悲伤，不想让她怜悯我，更不想今后拖累她一辈子。
　　曾诗美进一步说，纯洁的爱情不是占有对方，而是给予对方永远幸福。因为我很爱桃花，所以，我必须在非常时刻替她的未来着想。为了桃花今后幸福，不管是背骂名还是几多严重的后果，我都愿一人承担。
　　曾诗美继续说，我说这话的意思是我决定和桃花解除婚约。曾诗美停了停话，他紧锁双眉的大眼中，闪耀着内心深处难以割舍桃花的泪花。然后，他狠了狠心，斩钉截铁地说，我明天就给桃花打电报，告诉她我决定跟她分手，愿桃花今后找个永远疼爱她的如意伴侣。
　　曾诗美向张天乐吐露心曲时，始终不让张天乐插话。临别哨所时，曾诗美一再叮嘱张天乐，如果哪一天因为他今天的决定惹来什么麻烦，他会硬扛下去，请他无论如何不要把真相告诉别人。
　　话毕，云开月出，在一片银辉色的月光下，曾诗美和张天乐两人四只大手紧紧握在一起。此时，北风劲吹，哨所四周的刺槐树和钻天杨不断鼓掌喝彩，苍天为曾诗美无私的爱情牺牲精神所感动。
　　果然不出曾诗美所料，他给桃花的那封“绝情”电报，在家乡平静的桃花村掀起了轩然大波。
　　第二天中午，沙河镇上的邮递员蹬着一辆半新不旧的永久牌邮政专用自行车，车架上驮着两大袋邮件，风尘扑扑地奔向桃花村。
　　邮递员飞车来到桃花家的吊脚楼前，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大声喊道：
　　“桃花，桃花，快来，部队来电报了！”
　　“哎，来啦，来啦！”桃花听说部队来电报了，知道是她心上人曾诗美打来的，心里顿时乐开了花。她一边开门，一边朝大门外的邮递员甜甜的应声道。
　　桃花春风满面的样子，兴冲冲地伸手接过邮递员递来的电报。她边走边拆开电报信封，展开从信封里取出的电报纸儿，用神采飞扬的明眸匆匆扫视着电报内容。忽然间，她被电报纸上的字儿所惊呆：
　　“桃花，我们相爱是错误，从此解除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