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第八十五回：话说寒门往事
　　“起来吧！”文才方丈“呵呵”一笑，“苑天寒？好，好。”他又走到秋梦客的跟前，在秋梦客的耳边悄悄地说了什么。
　　文妃笑好奇，又不好抢过去听，只好把脑袋并耳朵使劲儿地伸过去。可惜啊，她的脖子都快断了，可还是什么都没有听到。文妃笑回头一看，发现苑天寒正在用疑惑加鄙视的目光看着她，她回给对方一个鬼脸，就“哼”地一声，转过头去。
　　“知道了吧？”
　　“大师，您自己怎么。”
　　文才方丈埋怨地叹了一口气，“喂，点这位施主穴道的是你，又不是老衲，老衲没资格问，没资格。”
　　问？问什么？文妃笑的心里好像有点儿眉目了。
　　秋梦客走到苑天寒的面前，回头看了文才方丈一眼，“你来藏金阁到底要找什么？”
　　“找一本书，一本载有奇功邪术的书。”苑天寒知道，这一定是文才方丈想问的问题，如果是秋梦客想问，他不一定会这么爽快。
　　“显通寺乃名门正派，你却要在这里寻找奇功邪术，不是南辕北辙吗？”
　　“我也是没有办法。”苑天寒长叹一声，“我曾经到过很多寺院的藏经阁，但是都没有找到我要找的书。听闻，显通寺建寺已有千百年，藏书甚丰，所以，我就想来碰碰运气。”
　　秋梦客想了一会儿，“是为了你师父吗？”
　　苑天寒一听，秋梦客显然已经知道他了，但见秋梦客这么年轻，不禁略显惊讶，“你知道我师父？”
　　“当年，江左寒门，盛极一时；韩掌门又是公认的正人君子，江湖中人，无不敬重；座下四大弟子——“寒门四杰”，更是年轻有为，声名远播。秋某虽属后生晚辈，却也略有耳闻。”秋梦客话锋一转，“只是，韩掌门已经去世多年，唐红瘦也已自尽，你为何还要。难道是想去唐家堡寻仇吗？”
　　“不。”苑天寒摇摇头，“我师父临终前，曾留有遗命，他希望他与唐红瘦的恩怨到此结束，不准我们寒门中人为他报仇。”
　　“原来如此。”一个萦绕在秋梦客心头五年的疑团，今天终于解开了。他一直感到困惑，为什么韩江夜死后，寒门和唐家堡还能够像韩江夜生前一样“井水不犯河水”，原来是因为韩江夜的遗命。
　　“唐红瘦为情所困、杀我师父之事，已是尽人皆知。一开始，我也这么以为。但是，就在师父下葬的时候，我偶然发现，他的右耳后面竟然有一个黑点。当时我还以为是灰尘，便伸手去擦，却怎么也擦不掉。”
　　文妃笑作了大胆的假设，“那不会是痣吧？”
　　“不可能，我从小就在师父身边，他耳后有痣，我不会不知道。”
　　“也许是你观察得不够仔细呢！”文妃笑不服气地小声说道。
　　“惊疑之下，我又去察看了师父的左耳。”
　　“不会也有一个吧？”
　　苑天寒点了点头，“嗯，师父的左耳后面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黑点。”
　　“那应该就不是痣了。”文妃笑终于否认了自己的假设。
　　“当时我就意识到，师父中毒了，而且还是在与唐红瘦决斗之前。”
　　“为什么不能是在决斗之中呢？”继文妃笑无理取闹之后，秋梦客又开始发表自己的看法了，“众所周知，唐家堡以毒名世，唐红瘦又被称为‘毒后’，她对决斗的对手用毒并不稀奇。况且，韩掌门的武功登峰造极，如果唐红瘦不用毒，根本不会赢。”
　　“不错，开始我们都以为，师父败亡，是因为他心念旧情而对唐红瘦手下留情。但是当我知道师父中毒之后，我就不那么想了。我开始怀疑，是不是因为师父中了毒，功力大减，才会败在唐红瘦之手——当然，也不排除师父他会手下留情。我也一度认为下毒之人就是唐红瘦，不过，我很快便知道了，她不仅没有下毒，还受人利用，成为别人杀我师父的刀。”
　　“你师父和那个唐红瘦到底是什么关系啊？”文妃笑从来都只对八卦感兴趣。
　　秋梦客瞪了文妃笑一眼，文妃笑才赶紧闭上嘴。
　　“愿闻其详。”
　　“我在师父书房找到了唐红瘦给他的决战书，上面说，唐红瘦本来我师父的师妹，因我师父痴心武学，不愿娶她，她一气之下，便嫁入唐家堡。但是多年以来，她从未忘记过师父。”
　　“没想到这个‘毒后’还挺长情的。”文妃笑又没有管住自己的嘴巴。
　　“就在唐红瘦与师父决斗的一个月前，她不知从何得知，自己命不久矣，于是便要与师父做个了断，这才向师父下了决战书。唐红瘦还说，这次是她与师父最后一次见面，她希望两个人都能用从他们师父那里学来的武功，这样，也不枉师兄妹一场。”
　　听到这里，秋梦客就已经明白了，苑天寒边说，他边点头。
　　“唐红瘦对我师父用情至深，她又自知已是必死之人，应该不会对师父说谎。我虽然没有在场，但是我能肯定，在决斗的时候，师父和唐红瘦应该都履行了约定。而且。”苑天寒顿了顿，“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应该是想死在师父手里的，没想到，却杀了师父，所以她才会在生命结束之前，自行了断。”
　　“那你查到是谁下的毒了吗？”
　　“还没有，不过我敢肯定，下毒之人就在寒门之中。师父生活规律，行事谨慎，如果不是他熟悉的人，根本没有下毒的机会。所以，这件事情，我一直都没有对身边的人说起过，包括我的大师兄和二师姐。因为在真相大白之前，所有人都有嫌疑，我只能自己暗中查访。后来，大师兄和二师姐远走天涯，四师弟不知所踪，我就真的成了一个人了。”
　　“如此说来，事情应该事情应该是这样的。”秋梦客想了想，“有人想除掉韩掌门，但是他不是韩掌门的对手，或者他不想亲自出面。一个偶然的机会，他知道了韩掌门和唐红瘦之约，于是便想到了‘借刀杀人’之计。但是他知道唐红瘦不是韩掌门的对手，或者，他知道唐红瘦根本不会伤害韩掌门，于是他就先向韩掌门下毒，以确保万无一失。”
　　听完秋梦客鞭辟入里的分析，在场的所有人都不住地点头，尤其是苑天寒，边点头边惊讶。
　　“这个人到底是谁啊？实在是太可怕了。”文妃笑边听边觉得脊背发凉，“以后见到他，一定要绕着走。”
　　“我师父这一生，帮助的人无数，得罪的人也无数，要找到这个人，好比大海捞针。”
　　文才方丈和文妃笑，该点头的点头，该摇头的摇头，只有秋梦客纹丝不动，他说完了刚才那番话，就陷入了沉思。
　　苑天寒不由得看向秋梦客，“你是不是又想到了什么？”
　　“我想，韩掌门可能只是那个人的目标之一。”
　　“你的意思是。”
　　“那次决斗之后，韩掌门去世，寒门消失；唐红瘦自尽，唐家堡衰落。一夜之间，江湖上的两大门派就这样如明星陨落，这未免也太巧了吧？”
　　秋梦客的这个看法，比刚才那个还要令人震惊，文才方丈、苑天寒和文妃笑不约而同地点看向他。
　　“要真是这样，那事情可就复杂了。”苑天寒看了看秋梦客，又看了看文才方丈，“如果那个人的目标只是寒门和唐家堡，事情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如果不是。”苑天寒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因为“如果不是”之后的话，文才方丈和秋梦客都心知肚明。
　　“阿弥陀佛。”
　　院子顿时陷入沉默，文才方丈、秋梦客和苑天寒各有所思，只有文妃笑看着天空，不知道她的脑袋里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沉默还没结束，一个和了性长得差不多的小和尚——在文妃笑的眼里，大凡和尚，都只有年龄上的差距，而没有长相上的区别——神色匆匆地跑了过来，“方丈，不好了。”
　　“宝严，外面出什么事了？”
　　“元兵。寺外都是元兵，他们已经把这里包围了。”
　　文才方丈一听，看了秋梦客和文妃笑一眼；秋梦客和文妃笑也心照不宣地回了文才方丈一眼，然后又彼此对视了一瞬。
　　“他们还让我们交人，如果不交的话，他们就冲进来自己搜查。”
　　“交人？交什么人啊？”不了解内情的苑天寒莫名其妙。
　　“你不知道吗？”苑天寒不问则可，一问，文妃笑便找到了报复他的机会，“他们要的人就是你。”
　　“我？不会吧？我可是从来都不和朝廷打交道的。”
　　“这就叫做‘树欲静而风不止’。”
　　苑天寒见文妃笑说得有模有样的，再加上做贼做久了，此时不禁有点心虚；但是他还是觉得自己不能轻易相信文妃笑，于是看向秋梦客，只见秋梦客表情凝重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反正是没看他；苑天寒只好求助于最靠谱的文才方丈，没想到，他也和秋梦客一个样子，“他们怎么了？”
　　“被你连累了呗！”
　　苑天寒刚要回击，文才大师就先开口了，“梦客，你打算怎么办？”
　　“大师，晚辈又给您添麻烦了。”
　　文才方丈一挥手，示意秋梦客不要再说这种话了，“你想走还是想留？”
　　大师这是什么意思啊？是在赶我们走吗？文妃笑想罢一抬头，发现秋梦客正在看着她，“我。我随便。”
　　“原来是你们！”苑天寒恍然大悟，“是你们把元兵给引到这儿来的。”
　　“那又怎么样？”
　　“我就说不关我的事嘛！”苑天寒颇有些得意。
　　“那你还不快走，不然一会儿想走都走不了了。”
　　苑天寒刚往前迈一步，就停了下来，“元兵为什么要抓你们啊？”
　　“关你什么事？”
　　“随便问问还不行吗？”
　　文妃笑刚要张嘴，随即闭口，“我不想说。”
　　“不想说算了，我现在还不想知道了呢！”
　　秋梦客经过思考一番之后，终于下定决心，“大师，看来这盘棋，晚辈只能下次来陪您下了。”
　　“阿弥陀佛。”文才方丈拿出一串佛珠，递给苑天寒，“如果你还想查下去，就去嵩山少林寺。”
　　苑天寒接过佛珠，“这是？”
　　“有了它，你就再也不用偷偷摸摸地去藏经阁了。”
　　苑天寒有点受宠若惊，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文才方丈还这么关照他，“多谢大师。”
　　“阿弥陀佛。”说罢，文才方丈看了秋梦客一眼，就带着宝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