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一回：忽存疑虑多次问，早见端倪一杯茶(一)。
　　事实上，秋梦客并没有离开——文妃笑还没有走，他怎么舍得走呢？秋梦客一直躲在暗处，一方面监视那个掌柜的有没有按照他吩咐的去办事，另一方面，他还想多看文妃笑几眼，因为他不知道，不知道哪一次的分别会是永别。
　　“文妃笑，原谅我的不告而别，如果可能的话，我真希望后会无期，但是，那不可能。”
　　离开浓云客栈，秋梦客再次回到了那个官府，里面的人告诉他，真金和张弘范已经离开多时了，于是，秋梦客也未多做停留，马不停蹄的赶回了大都。
　　到了第二天中午，风尘仆仆的秋梦客终于回到了大都，进宫之后，他便直奔御书房，在御书房外，看到了守在那里的张弘范。
　　“秋大人，您回来了？”
　　张弘范？秋梦客走了过去，“张将军，你怎么会在这里？太子殿下呢？”
　　“太子殿下正在里面呢！”
　　张弘范的话音刚落，真金就从御书房里面出来了。
　　“参见太子殿下。”
　　“免礼。”真金面带焦急地来到秋梦客的面前，“秋大人，你怎么才回来啊？”
　　也不知道真金关心的是秋梦客，还是秋梦客追的那个人。
　　“那位姑娘她。”真金侧目看了一眼站在秋梦客旁边的张弘范，“咳”了一声，“父皇正在里面等着你们呢！快进去复命吧！”
　　“是。”
　　“等等，有件事情本宫要提前告诉你们。”
　　张弘范凑上前来，“太子殿下请吩咐。”
　　“本宫不想连累到那位姑娘，如果父皇问起来。”
　　张弘范一听就明白了真金的意思，“末将什么都不知道。”
　　对张弘范来说，讨好真金远比讨好忽必烈有利的多。一方面，忽必烈已经老了，活不多长时间了；另一方面，张弘范也知道他自己在忽必烈心目中的地位。但是真金就不一样了，真金是太子，是未来的皇上，如果自己能够提前取得真金的信任，那么未来的路，将会好走的多，说定以后的自己就是伯颜那位置。
　　秋梦客也默许了，只不过他不是为了讨好真金，而是为了文妃笑，虽然他不知道真金为什么会如此护着文妃笑，但是，只要是对文妃笑有利的事情，秋梦客都会支持的。
　　“好。”对此，真金深感满意，飘飘然有一种九五之尊之感，“秋大人，等下见过了父皇，来太液池一趟，本宫有事要问你。”
　　“是。”真金要说的事情，秋梦客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关于文妃笑的，但是自己要怎么跟真金说呢？总不能实话实说吧？
　　“你们去吧！”
　　秋梦客和张弘范拜别了真金，就去御书房领赏去了。
　　太液池。
　　真金坐在太液池旁的石凳上，面向远方，观赏着“太液芙蓉未央柳”，目光深陷，脑海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身后还站着几个太监和宫女。
　　其中一个太监把一件淡黄色的披风披到了真金的身上，“太子殿下，这里风大，不如回东宫等秋大人吧！”
　　“不行，万一秋大人来了，看不到本宫怎么办？”
　　“奴才可以代太子殿下在这里候着秋大人，等秋大人一到，奴才就立刻带秋大人去东宫。”
　　“还是不行。”真金摇了摇头，“本宫答应过秋大人要在这里等他的，岂可言而无信？”
　　“太子殿下对秋大人真是仁至义尽啊！”
　　这个小太监的话和秋梦客对元好问说的那句话几乎如出一辙：平日里太子对梦客不薄。
　　真金会心地笑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事，本宫就是觉得和他特别投缘，也许是因为年龄的原因吧！父皇身边的那些人，大多数都是曾经和他一起打天下的，就算不是，也都已经过了不惑之年，只有秋梦客，还未到而立之岁，与本宫相差也是最少的，所以有些事情，本宫只和他谈得来。”
　　听完真金的话，那些太监和宫女都大惊失色，不为别的，就为秋梦客的年龄，“秋大人还没到而立之岁？”
　　“难以置信吧！”真金笑得更开心了，就好像是听到了别人在夸奖他的东西一般，“刚开始的时候我也不信。放眼整个朝廷，秋梦客的年龄肯定是最小的，虽然他的官职不是最大的，可也算是三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古往今来，像他这样的传奇人物又有几个？这也是本宫欣赏他的原因之一。”
　　“今日若不是太子殿下告知，奴才们还不知道呢！”
　　原因，既然有“之一”了，就一定会有“之二”，说不定还会有“之三”，总之不会只有一个。只不过，剩下的那个原因，真金不能对别人说，即使他的心腹也不可以，他只能在心里和自己说说：身处宫廷这么多年，早已经看清了其中的真真假假，那些人，表面上对我前倨后恭、退避三舍，其实只不过是畏惧我“太子”的身份，一到了背地里，他们就原形毕露了，特别是在父皇面前，为了避免父皇的猜忌，他们不敢对我太亲密，但是碍于我的“太子”身份，他们又不敢对我太冷淡。唉！这里能以真心对我的人，又有几个呢？即使是那些对我“真心”的人，也只不过是为了他们日后的前程着想罢了。只有秋梦客，只有他与众不同，他毫不掩饰、表里如一。若论忠心，他不是最好的一个，但是他却是对我最真的一个。等来日登基大宝，希望他对我，也更够像安童和伯颜对父皇那样，成为我的左膀右臂和大元的中流砥柱。
　　“也许我们前生就相识吧！”不知不觉，真金竟然把自己额心中所想给说了出来，幸好这句话无伤大雅，说出来也无妨。
　　“太子殿下，秋大人来了。”
　　听到下面的人的报告，真金转过头来，看到秋梦客正在向他走来，于是他站起身。
　　“参见。”秋梦客刚要施礼，就被真金给拦住了。
　　“免礼！”真金微微侧过头，“你们都下去吧！”
　　“是。”太监和宫女都下去了，偌大的太液池就只剩下秋梦客和真金两个人了。
　　“梦客，你应该知道本宫为什么找你来吧！”
　　秋梦客没有回答知道，也没有回答不知道。
　　“看来是知道了。”真金坐下来，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这个结果仿佛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那就坐下说说吧！”
　　该来的总是会来，秋梦客想躲也躲不掉，幸亏他早就想好了如何应对真金，反正实话实说肯定是不行了。
　　“梦客无能，没能抓到那名女贼，还请太子殿下降罪。”秋梦客单膝跪在地上，这一跪，不仅是因为站在他面前的人是太子，还代表了秋梦客的歉意——这是秋梦客第一次对真金说谎。
　　“快起来。”真金连忙扶起秋梦客，“梦客，你可罪之有啊？”
　　“梦客。”
　　“如果你真的那位姑娘抓回来交给父皇，那才真的是有罪呢！而且是罪大恶极。”
　　“谢太子殿下。”秋梦客是在没什么话说了。
　　“你谢本宫干什么？”真金又坐了下去，指着对面的石凳，“坐啊！”
　　秋梦客心虚地坐在了真金的对面。
　　“梦客，你怎么不问问本宫为什么这么那位姑娘？”
　　“梦客不敢。”
　　真金忽然转变话题，“梦客，我们认识快有三年了吧？”
　　“嗯。”
　　“三年的时间，对本宫来说，并不算长。”
　　“嗯。”真金到底想要说什么？秋梦客嘴上迎合着，心里却犯了嘀咕。
　　“但是本宫却对你一见如故，就好似故友重逢一般，所以本宫一直视你为朋友，为知己。”
　　“请恕梦客斗胆。”真金的话和秋梦客产生了共鸣，秋梦客惊讶地看着真金，眼中充满了难以言说的喜悦之情，“太子殿下之言，正是梦客心中所想。”
　　秋梦客的回答，也正是真金想要的，“既然如此，在本宫面前，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梦客只是怕猜错了。”
　　“有时候，你真应该学学魏征。”
　　从真金的这句话里，秋梦客听出了两个意思：其一，便是真金的帝王之志；其二，便是真金向他发出的邀请函，请他帮忙治理天下。
　　真金自悔这话说的早了一点儿，幸亏站在他面前的人是秋梦客——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否则不知道会引出什么流言蜚语呢！于是，他又回到了刚才的那个话题上去，他的目光也变得柔情似水，“其实那位姑娘是本宫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
　　“嗯。”真金重重地点点头，“这次本宫被劫，若是没有那位姑娘的帮助，本宫可能就回不来了。”
　　“原来如此。”但是秋梦客觉得，真金绝对不会只是想报恩这么简单。
　　“对了，刚才父皇都和你们说什么了？”
　　“无非就是论功行赏。”
　　“除此之外呢？”
　　秋梦客知道真金的想要问的是什么，“皇上确实问起了太子殿下如何被救的事情。”
　　真金的眼中放出光芒，可见，他想问的确实是这个问题，“那你是怎么说的？”
　　“是张将军说的。”秋梦客没好意思说是张弘范瞎编的，“太子殿下请放心，丝毫没有牵扯到您的救命恩人。”
　　“张将军倒是‘能说会道’啊！”真金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真金这话不是什么好话，秋梦客听得出来。
　　“梦客。”真金的脸上又恢复了笑容，“你快给本宫说说，那位姑娘是怎么从你的手上逃走的？”
　　秋梦客一时语塞，他没想到真金会问他这个问题。
　　“我。”
　　就在这时，秋梦客看到真金的身后，有一个小太监正在向他们这边跑来，秋梦客长舒了一口气，救星啊！
　　“太子殿下。”
　　得到了秋梦客的示意，真金转头向身后看去。
　　“太子殿下。”小太监累得气喘吁吁，“皇上。皇上召您回去。”
　　真金站起身，“父皇在哪里？”
　　“皇上正在东宫呢！”
　　“好，本宫这就回去。”真金转身看向秋梦客，“梦客，你在这里稍等，本宫去去就回。”
　　秋梦客也站起来，“是。”
　　“本宫还要回来听你的故事呢！”笑罢，真金便跟着那个小太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