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节 买卖
　　“刘家坝的卫队没有进行过军事训练，组织性、纪律性都没有，以刘家坝卫队现在的实力对付抢掠的少许土匪还行，若是日本人来了，根本不是对手，连还手之力都没有。”赵鹏也说了实话，虽然他不想打击刘世财的积极性，但他不希望刘世财等村民因为一时冲动而白白牺牲。
　　刘世财的脸色明显冷了下来，村里组织卫队是他很是满意的一件事，现在眼前这个书生气明显偏重的家伙居然把村里的卫队数落地一文不值。
　　“哼，你们一群读书的娃子都能打死五个东洋鬼子，我们这些练武之人怎么着也比他们强吧，干掉个百十来个鬼子还不是轻而易举。”刘世财冷声说道。
　　“爹，你没看到那时候的场景有多凶险，若不是鬼子大意和两个守备营的勇士，我们这群人能活几个都是未知数。你看看守备营的结果就知道了。”刘平安都被自己老爹的自信吓了一跳，赶紧说道。
　　“守备营？老子一个人可以揍他们三个。”刘世财对于守备营的战力充满了鄙视。
　　“爹，你千万不能轻敌，日本人的战斗力真的很强。我这一次跟着赵老师去盐城找队伍，就是希望能够跟着部队一起打鬼子。”刘平安开口说道，“到时候爹想要让村里的卫队提高战斗力，我找赵老师帮你请两个教官回来，好好给大伙练练，让卫队成为正宗的行伍。”
　　“不要，我就不信我带的卫队会比你去的部队差。”刘世财态度坚定，也没了聊下去的兴致，“赶紧睡觉去，明天一大早就喊醒你们，抓紧时间赶路。”
　　刘世财走了，刘平安来到了厨房里找到了还在忙碌的母亲，一边帮母亲洗刷碗筷锅灶，一边陪着母亲随意地扯着家常。刘平安知道，部队里的规矩要比外面严格地多，尤其刘平安的部队在解放区，自己的家马上会成为敌占区，见上一面很难。再者，自己参军了就随时有可能走上战场，战场上刀枪无眼，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刘世财虽然被赵鹏和刘平安说的一文不值，有些生气中的刘世财没有降低村里警戒执勤的标准，并且听从了赵鹏的意见，取出了家里的鸟铳，交给了岗哨的村民，并且要求他们分别布置明岗和暗哨。
　　进攻的日军在占领了彭县县城后，接受了彭县中学吃亏的教训，派兵对县城内进行了一遍梳理，同时派出了百来名士兵对彭县县城郊区的村庄扫荡了一遍。一通折腾下来确定了彭县已经没有有组织的抵抗力量，才开始选择营地安营扎寨，长期驻扎。至于彭县下面的乡镇，已经行军了多日并且经过了一天战斗的日军已经疲惫，在选择好的宿营地布置防御，进行休整。
　　早上四点多钟，刘世财便叫醒了刘平安等人，让他们趁早赶路。一夜都处于半睡半醒状态的赵鹏立即起身，谢过刘世财后，带着十多名学生由刘平安带路向着盐城方向前进。
　　到达古运河河边的时候，东方既白，笼罩大地的夜色被逐渐驱散，已经可以看见宁静延伸开去的运河河面。深秋时节，干燥的天气加上多日未雨，古运河的河面已经只剩下五六米宽，那条木桥看起来也高大不少；河边的芦苇已经开始枯黄，黄绿交错，白色的芦苇花沾满了露水，但在轻风吹拂之下，还是会随风荡漾，沿着古运河绵延的芦苇花拂动起来，如同波浪一般。
　　一行人匆匆沿着木条抵达了东岸，彭县的三镇三乡沿着古运河坐落，两岸各三个乡镇，刘平安所在的刘家坝属于徐荡乡，与徐荡乡隔河相望的是北凌乡两个乡是彭县最北面的两个乡。
　　对于这里的地形，刘平安和他的同学都是比较熟悉的，就连赵鹏也不陌生。在过去两年多时间里，赵鹏除了教书育人外就是宣传党的思想和主张，让更多的人接受共产主义思想，彭县的各乡镇都走了个遍，对于各乡镇的地形和交通状况还是比较熟悉的。
　　对于这十几个一大早赶路的人，早起在天地间忙碌的村民看到了只是惋惜的叹口气便继续手中的劳作，昨天晚上的时候彭县被日本人占领的消息已经传开了，北凌乡也有不少为躲避战火来投奔亲戚的人。现在看到行色匆匆的赵鹏等人，村民们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些人也是在逃难。
　　就在刘平安跟着老师和同学前往盐城的时候，在运河镇睡了一宿的刘长顺也一大早就醒来，继续打听自己弟弟的消息，得到的消息很多很乱，没办法昨天从彭县县城跑出来的人太多了，刘长顺也不知道打听的人有没有见到自己的弟弟。
　　在中午时分，一队日军出现在了运河镇，这里已经没有了守卫的中国军队，日军只是对天放了几枪以示警戒，就占领了这座有着浓厚古韵气息的小镇。留下一小队的日军负责接管运河镇，剩余的日军继续北上，扑向了北面的徐荡乡。
　　占领了彭县县城的次日，被任命为彭县驻屯军指挥官的森田清武少佐便派出了两个中队，一个中队自彭县县城北上，前往北面的运河镇和徐荡乡进行肃清；另一个中队渡过古运河到达东岸的许河乡，占领许河乡，而后北上扫荡古桥镇和最北面的北凌乡，完成对整个彭县的占领和控制。
　　看着出现在运河镇的日军，刘长顺着实吓得不轻，昨天看到的一幕还记忆犹新，远远地躲开这些侵略者，看了看天色，想到傍晚时分的交易，放弃了回家看看的念头，前往冯三定下的交货点等待。
　　下午三点多钟的时候，郭小四出现在了冯氏米铺老库房巷口的小茶馆，这里是刘长顺和郭小四约定好的见面地点，两人在运河镇与冯三做买卖的时候，两人若是不同行就是在这里汇合后再一同前往交货点的。
　　“长顺哥，昨天我在村里见到平安了，他和十来个陌生人一起到我们村的。”见面灌了一碗茶水，郭小四用衣袖抹着嘴巴，开口说道。
　　“啥？老二已经回去了？奶奶的，害的老子找了一天一夜，回去得好好收拾收拾他。”刘长顺终于松了一口气，口中骂了两句。
　　“长顺哥，运河咋也让日本人给占了？”郭小四压低声音，小声说道。对于那些全副武装的日本兵，郭小四有种深深的畏惧。
　　“看到一队日本兵往北去了，徐荡乡估计也躲不过了，这群日本兵是要把彭县的乡镇全占了。”
　　“那刘家坝呢？还有我们常去的几个村？”郭小四紧张地问道。
　　郭小四没办法不紧张，刘家坝是他的落脚点，若是也被日本人占了，他是没胆量继续住下去的，他可是知道的，刘长顺他爹正带着一群孔武有力的村民在训练，说是要保卫村寨，这是明摆着要跟日本人拼命，日本人哪是好惹的，守备营几百条人枪半天就被灭了，到时候把日本人惹恼了，刘家坝哪还有好下场。至于几个常去的村，自然是他和刘长顺经常去光顾的几个点，不过这个不能说出来，干的这活说的体面叫摸金校尉，说的直白点就是盗墓贼，被人听到了可就麻烦了。
　　“日本人兵力有限，不可能把每个村都派兵占领的，应该只会控制彭县县城和几个乡镇的城区。”
　　两人闲扯了一会，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前往了冯氏米铺的老库房，等待冯三的到来。
　　待到人齐了，冯三率先发话，“这两天彭县不太平，我们的买卖不能拖沓，货昨天也看了，价格也差不多谈好了，我验下货，价格就按昨天的办。下一批买卖至少得到下个月，等这阵风过去了再说。”
　　“好嘞，听三爷的。”包括刘长顺在内的六七个参与交易的人纷纷点头说道。
　　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六个人已经交易完毕，五个人拿着古物换到了大洋，出门走了，剩下拿了大洋的郭小四在等还未交易的刘长顺。
　　“长顺，你的这个小瓷碗，色泽纹理都不错，不过这个缺口太致命了，卖不到好价钱，七块大洋。”
　　“三爷，这至少是宋代以前的货，出手了价格绝对不会低。兄弟也知道现在的局势，东西不方便出手，小弟也不乱要价，一口价，十块大洋。”刘长顺知道自己两件宝贝的分量，态度坚决。
　　冯三皱着眉头，思考了一阵，目光总是下意识地落在刘长顺的另一个宝贝上，刘长顺看在眼里并没有说话，等待着冯三给他结果。
　　“行，就十块大洋，我相信长顺兄弟的眼光。”冯三犹豫了一阵，如同做出了多么重大的决定一般，开口答应下来。
　　由柔软的棉布裹着的瓷碗交到了冯三手上，冯三取出十块大洋交给了刘长顺，小心地收好瓷碗，冯三开口说道：“长顺兄弟，你这青铜盘是件宝贝，以前买卖遇到的少，咱兄弟不说见外话，你说个价，我估算估算。”
　　刘长顺没有直接开口，而是右手握拳把食指单独竖了起来。
　　“一百块大洋？”冯三开口问道。一旁的郭小四已经吸了一口凉气，昨天带着刘长顺的两件宝贝的时候，一直把那个瓷碗当宝贝，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有些铜绿的带脚盘子居然这么值钱。
　　“一条大黄鱼。”刘长顺张嘴一字一顿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