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五章 以身诱敌(上)
　　在已丧失理智的钱昆威逼下，士兵们战战兢兢地四散展开，开始以班为单位的队伍随着搜索范围扩大，再加上特殊的地理因素，士兵们渐渐分散开来。
　　两名士兵正摸索前进，突然前面的士兵脚下一沉，没等反应过来，脚心刺痛，惨叫着倒下。后面的士兵忙上前，见同伴左脚掌被一支削尖的木枝钉在土坑中，蹲下欲帮同伴拔出木枝时，一个人影从暗中窜出，寒光连闪，噗嗤噗嗤，瘆人的锋刃切割肌肉声和垂死的哀嚎声接连响起。
　　人影消失后，地上只留下两具在血泊中抽搐的尸体。
　　发现两边都是泥潭后，一名士兵紧张地用木棒探着前面的情况，不敢有任何差池，所以当后面响起脚步声时，他头也不回地提醒来人慢点。
　　脚步声停在身后，可士兵只觉背后传来一股大力，身体一侧，扑通，整个人趴倒，看似平整的地面顿时翻腾起来，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将还在拼命挣扎的人体拖向地下。
　　杀戳在继续！
　　濒死的惨叫声不时响起，发现情况不对的士兵再也不敢乱窜，恐惧着举枪戒备，一些脑筋灵活的开始自发聚集。
　　钱昆死死盯着泥潭中两只朝天的脚，理智开始恢复，当不知何处又响起惨叫后，无奈地下令部队集合。
　　紧急集合的哨声响起，分散在各处惶恐不安的士兵如负释重，纷纷汇拢过来。
　　在一处平地，剩下的士兵集结，所有人脸上还都写满恐惧！
　　听到连长汇报的人数，钱昆也是惊骇不已，不到半小时，竟损失了二十多名士兵！
　　”那人就象只狼，从暗中扑出，我和大烟杆没任何反应就被他推倒，要不是我凑巧抓住一截断树，也没命了！“队伍中，一名从袭击者手中生还的士兵用颤抖的声音讲着他的经历。
　　”狼！独狼！“钱昆苦涩地反复喃喃自语着，脑中莫名地闪过宋炎华那张模糊的脸。
　　远处，包裹在泥巴中的宋炎华用冰凉地眼神监视着，见没有可剩之机了，心中的愤怒也有所平息，便辩识了下方向匆匆离去。
　　黑暗森林边缘的一座小山坡上，赵大全三人趴在草丛中，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出口，休息的时间早过了，与宋炎华约定的时间也过了，可没有人开口说离开。
　　随着天色渐暗，三人眼中的期待变成了焦急、悲伤！
　　”走吧！“
　　赵大全第一个站起，宋炎华不在，他承担起领导者责任，心里再不舍，也必须走了，追兵随时都可能从林中冲出！
　　”赵排长，再等一等，宋排长他……！“苏烟哽咽着，一边的小虎也用眼神哀求。
　　”不行，得走了！“赵大全咬牙，强迫自己硬起心肠，然后深深看了眼树林，转身离去，见状，小虎和苏烟只得跟上。
　　踉跄着冲出树林，体力几乎耗尽的宋炎华脚一软重重倒在草丛中，失去知觉前，他看到几个人影飞奔而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宋炎华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苏烟那张惊喜的俏脸。
　　”宋排长，醒了！“
　　正在火堆旁忙活的赵大全和小虎围了过来，和宋炎华一一打过招呼。
　　等一杯热腾腾的肉粥下肚，宋炎华的精神也有所恢复，用低沉的声音讲起之前发生的事。
　　王大爷、张大海的惨死，铁蛋的壮烈，让苏烟三人再一次流下泪水；而之后宋炎华展开得疯狂报复，又让他们惊心动魄。
　　不过当听到宋炎华将敌人的向导也干掉了，苏烟和小虎这才恍然大悟。赵大全当然早就明白，见宋炎华体力还没完全恢复，当即决定休息一晚再出发。
　　就在宋炎华他们舒舒服服休息时，黑暗森林中，钱昆和手下在沼泽地痛苦地跋涉着，没有了向导，他们这才真正体会到泥潭的恐怖。
　　在几名士兵又先后被泥潭吞噬后，钱昆不敢再催促，只得命电报员将信息发出去。
　　另一部电台收到后，又通过不同渠道将宋炎华等四名红军已穿越黑暗森林的信息散布出去。
　　还在野人殿山区搜索的各支民团沿山道纷纷向仙人塘方向赶去。但从时间上来看，除了提前到达的全县民团，其余部队显然已来不及封锁野人殿和仙人塘之间的平原。
　　权衡再三，钱昆还是将情报发给叶晓晓部。
　　”组长，应该让蒋团长将部队散开，控制所有道口！“见叶晓晓只是将蒋余荪集中在几个主要道路，程长进提出了不同意见。
　　叶晓晓连头也没抬，在地图上点点，”程特派员，方圆十里，这么点兵力根本不够用，还不如集中待命！“叶晓晓说的也有道理，但程长进就是感觉哪儿不对，便咬牙道，”组长，请给我一个中队！“”程中尉，你想干嘛？“方明怒视着同样瞪着自己的程长进，”你只有监督权，没有行动权！“”哼！“程长进根本不买账，冷笑着，”我认为你们的行动有漏洞，又不改正，依规定可采取必要行动！“”好了，你俩呈什么体统！“叶晓晓皱眉制止了两人，”程特派员也是为任务着想，就按你的想法去办！“没想叶晓晓答应的这么快，程长进反而愣住了。
　　”程特派员，你再不行动，那几个共匪跑了就可是你的责任了哟！“对于方明的热讽冷刺，程长进虽恨得牙齿直发痒，还是无奈离开。
　　”组长，要不要……“
　　叶晓晓似乎知道方明要说什么，摇手打断道，”方明，记住，只能应势诱导！“”是！“朝阳中，赶集或赶路的人惊讶地发现路上到处是哨卡。
　　一个路口，方明坐在石头上，无聊地看着士兵借检查之名捞油水。眼光扫过排队等待过的人群，突然凝住盯着一张脸仔细看起来。对方也注意到方明在看他，不自然地扭过头避开窥视的目光。
　　在方明注视中，那人和另七个挑着同样箩筐的汉子开始接受盘查。不知怎么了，检查的士兵朝其中一人大骂起来。
　　眉头一皱，方明起身带着几个士兵走过去。
　　”怎么了？“
　　见方刘明，士兵讪讪着解释，”长官，小的就是让他们留下两筐枣子！“”不就两筐枣子吗？值几个钱？“方明说着伸手抄抄红枣，商贩脸色没有一丝异常，便不解地问。
　　”长官，是这样的！“商贩用带着当地口音的官话解释，这些红枣是全县城警察局副局长订购的，不能少。
　　”是这样呀！“方明又看看那几个低着的头的挑夫，朝商贩手指拈拈。
　　”啊！明白明白！“领头人点头哈腰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布袋。
　　当见只是几张小面额的纸币，士兵的脸沉了下去，”长官，我怀疑箩筐中藏有违禁东西，请求倒出检查！“”这……“方明原想点头，却留意到那几个挑夫身体突然绷紧。而商贩则苦苦哀求，说就这点钱了。
　　”问问他们几个谁有钱？“方明让涌上来的士兵先住手。
　　”他们？“商贩苦笑着走过去，这几人都是外乡人，昨晚借宿他家中，答应今早帮他送货而已。
　　没想，他话还没有开口，其中一人就掏出一块银元。
　　大喜，商贩将钱交给方明，方明接过银元一吹，放在耳边听听，就示意士兵放行。
　　”这个你们拿去买酒喝！“说着，方明又将银元抛给眼巴巴的士兵。
　　”谢谢长官！“
　　在士兵们欢呼声中，方明又坐回那个石头，转头看了看那群远去的挑夫，脸上闪过一丝微笑，然后又继续发呆。
　　没过多久，一名士兵从大路边上的小道急冲冲跑过来报告，”长官，我们发现虎牙山中有四个人活动，程长官让我回来请求增援！“”确定是那四名共匪吗？“士兵只顾喘气，没有在意方明第一反应是紧张而不是兴奋。
　　”没有，距离太远，程长官带弟兄们去追了！“”我去向叶组长汇报，你回去告诉程中尉，援军很快就到！“”是！“等士兵匆匆走了，方明又沉思了会才过去让士兵们继续盘查，自己上马飞驰而去。
　　”长官这是去哪？“
　　一名士兵看着飞逝的背影不解地问同伴。
　　”全城吧！“另一名士兵嘟囔了一句。
　　”你们是红……红军？“
　　当一支驳壳枪和几颗手榴弹从箩筐中翻出来后，商贩吓得两脚发软。
　　”老乡别怕，我们是红军，是穷人的队伍！“
　　那名被方明留意过的汉子安慰着商贩，又掏出一块银元，让他另外雇人挑箩筐。
　　在商贩呆呆的目光中，七名红军拐进小道。
　　人影消失后，看看手中的银元，商贩是又怕又喜，正要雇人帮忙时，一骑飞奔而至。
　　见是之前的那名军官，商贩以为事发，吓得连银元也掉在地上，哆嗦着道，”长官，不关我事，我不知道他们是共匪！“”他们人呢？“在方明恶狠狠地问声中，商贩怯怯地指指那条小道。
　　”快滚！“方明低骂了声，就催马追去。
　　没追出多远，见一根枯木横在路上，方明忙勒住战马，好似有预见似的举起双手，并朝扑上来的七名红军大声道，”自己人！“”自已人？“红军们茫然地看着这个自己送上门被俘的囯民党军军官。
　　方明压低着嗓子道，”同志们，一人一块洋元，等会从后面走，出去后你们分散隐藏，等风声过去再去找主力！“这个声音，这句话，七名红军可以说是铭记于心，都激动地叫起来，”是你呀，同志！“跳下马，方明盯着兴奋的战士一字一顿道，”现在有个任务希望你们去执行！“”没问题！“没有一丝犹豫，战士们就答应。
　　”可能很危险！“
　　”布置吧！“还是没有一丝迟疑。
　　”是这样的！“虽然地点很安全，方明还是用只有他们能听到的声音将整件事情说了遍。
　　”坚决完成任务！“
　　当战士们听到事关中央绝密，所有人的神色更坚毅。
　　”这个给你们！“
　　方明将佩枪连同弹药递给一名红军，又将战马上的包裹解下，”这里还有些枪支弹药！“”同志们，再见！“含泪敬了一礼，方明就跃上马狂奔而去。
　　包裹中有一支花机关和三支驳壳枪，五名红军有了武器，剩下的两名战士各装备了五枚手榴弹。
　　”同志们，这次，宁死也不当俘虏！“
　　”宁死不当俘虏！“
　　吼声中，七名红军义无反顾地踏上注定结局的征程。
　　”真的？“
　　方明话音刚落，蒋余荪激动地跳起来，连声催促叶晓晓带兵去追。
　　”组长，卑职都安排好了！“
　　本还在犹豫的叶晓晓听到方明的话马上道，”蒋团长，让各队立即向虎牙山靠拢！“”是！“数名通讯兵领命而去。
　　一支中队接到命令后撤离哨卡，转入山区不久，就见到前面闪过四道人影。
　　”站住！“
　　领头的士兵大叫，没想那四人撒腿就走。
　　”不是说在虎牙山吗？“
　　队长奇怪地愣了下还是命令士兵追击。
　　谁知刚冲过去，就被一阵密集的弹雨覆盖，再加上接连爆炸的手榴弹，冲在前面的十几名士兵都倒在了血泊中。
　　”妈的！“队长破口大骂起来，指挥剩下的士兵与伏击者对射起来，打了阵，见对方火力凶猛，只得派人请求支援。
　　接到报告，蒋余荪顿时不知所措，最后在方明地建议下命令部队转道。
　　叶晓晓看着地图研究会，又补充道，”蒋团长，派人去通知程中尉，他的中队立即赶到马山岭！“瞄了瞄地图，蒋余荪眼睛一亮，”不错，抄了共匪的后路！“虎牙山中，宋炎华一行轻松地穿行着，这还是第一次在没有任何压力情况下行军。
　　看了下地图，宋炎华指着前面的山谷道，”同志们，过了那山口就能进仙人塘了！“所有人顿时精神一振，脚下的动作更快了。
　　在另一边的山梁上，程长进焦急地看看远处的黑点离山口更近了，又掉头看看，方明答应的援军还是没有踪影。
　　再等，那几个人就要过山口了！程长进再也顾不上掩蔽，带着队伍冲下山坡，想抄近路抢占山口。
　　”有人！“
　　眼尖的小虎马上发现另一边山坡上的人群。
　　”敌人！“、”他们想抢占山口！“赵大全连珠似地做出判断。
　　冲还是撤？估计了下双方到山口的距离，宋炎华正想冒险一试时，那股敌人却停了下来，没过一会，掉头又爬回山梁直至消失不见！
　　”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傻眼了，搞不明白敌人在闹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