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八章 陷入危局
　　”呯呯！“
　　两道先后仅零点几秒的枪声响起。
　　一粒子弹尖叫着自僵直的宋炎华耳边掠过，精确地钻入正在勾动板机的暗哨脑袋。暗哨的大脑瞬间丧失机能，手指还是勾下板机，脱膛而出的子弹又自宋炎华耳边擦过。
　　枪声过后，见宋炎华还是安然地站着，保持举枪瞄准状的牛壮这才松了口气。
　　死里逃生的宋炎华顾不上庆幸，扔掉还在抽搐的尸体，已经顾不上前面是否还有暗哨，迈开大步就向前冲。其他人见状，也跟在后面狂奔。
　　十分幸运，一路无阻，在周边暗哨赶来之前，宋炎华一行人又跑进了更高的山区。
　　生死追逐再次展开，没有了挑夫，整支队伍速度明显加快，不过囯民党军也在钱昆地催促下紧随不舍。
　　赵大全同样经验丰富，通过不断变换路线，囯民党军始终无法直线追击！
　　无奈之下，钱昆也下令分兵迂回堵截，这次依靠足够的兵力，不断压缩着逃亡者的空间。
　　不知不觉中，开道的宋炎华的路线划了一个圈，被迫向山道靠近！
　　”连副，弟兄们忙了大半夜，结果什么好处都没捞着！“一名少尉喋喋不休着，”他妈的，钱阎王也太不地道！“钱阎王，是第96师上下提到钱昆时的”尊称“！
　　”别他娘的废话！“中尉也是一肚子气，”让弟兄们仔细地搜，要是漏掉一个共匪，等着钱阎王请喝茶！“听到喝茶两字，少尉一哆嗦，再不敢多说什么，有气无力地吆喝着士兵动作麻利点。
　　”是！“
　　稀稀落落地回应声中，士兵装模作样的东瞧西看着，。中尉皱皱眉，不过也没说什么，红军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留下来等死？
　　果然，士兵们纷纷过来报告没有发现。
　　”妈的！“中尉沮丧地骂了一句，正要下令收队，突听”哒哒哒！“枪声乍起。
　　吓了一跳，中尉转身看去，只见那名少尉端着花机关乱射一气，子弹嗖嗖嗖钻入草丛，嘴口还大叫，”出来，再不出来，打死你！“”朱排长，你他妈的发什么神经！“”嘿嘿！“少尉讪讪地收起枪。
　　”别……别开……枪，我不是红……红军！“
　　随着颤抖的声音，一个人影摇晃着草丛中爬起来。
　　”这也行？“
　　所有人不可思议地看着同样张大着嘴的少尉。
　　”哈哈，三十块大洋！“
　　少尉怪叫一声，兴奋地冲向举着双手的人影。
　　看着围上来的囯民党军，挑夫恐惧地反复地喊着不是红军。
　　有这么怕死的红军？至少少尉没见过，就在他失望之际，只听中尉厉喝道，”你以为脱下军服就不是共匪了吗？“对呀，谁规定共匪一定要穿军服，明白过来的少尉狞笑着抬起枪。
　　面对黑洞洞的枪口，挑夫扑通声跪下，连连磕头，”求求长官，我真的就是个挑夫！“”三十块大洋！“少尉念叨着就要勾动板机，却被中尉拦住。
　　没管不解的少尉，中尉恶狠狠盯着挑夫，”其他共匪呢？“”长官，他们都跑了！“挑夫又开始哀求，”长官，饶命，我就回家，再不给红……共匪干活了！“”是吗？“中尉寒声道，”为共匪干活就是通匪，通匪同样杀头！“挑夫一下子瘫痪在地，他就是听到红军用一块大洋雇人才干这活，没想到一路受惊害怕，现在连命也要没了。
　　就在挑夫嚎啕大哭时，中尉语气一转又道，”不过呢，如果你能提供共匪的情况，就算立功，不仅不杀头，还有奖赏。“”真的？“挑夫如同溺水者抓住一根稻草。
　　少尉终于明白中尉的意图，不过这人就是一个挑夫，能有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不过，当听着挑夫在中尉引导下，将逃走的五名红军情况一一说出来时，少尉越来越兴奋。
　　”苏烟，电报员，还有秘密身份，宋炎华、赵大全都是共匪排长，领着牛壮、小虎两名小共匪保护苏烟！“中尉控制着兴奋，将挑夫的话概括了下。
　　”是的！“挑夫点点头，心间忍不住闪过一丝愧疚，不过他不是一名红军，在守口如瓶和活下去的选项中，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长官，我能回家了吗？“
　　看着一脸期待的挑夫，中尉笑笑，转身就走，身后响起数下枪声。
　　这股囯民党军匆匆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只留下一具仰躺在血泊中的尸体，苍白的脸上写满不甘！
　　当红日越出地平线时，中央红军也到了生死关头。
　　桂军和湘军从拂晓时分向红1、3军团各防御阵地发动全线攻击。
　　新圩，红5、6师死守最后一道完全倒塌的工事，再没有一名援兵，师团营指挥员带后勤人员全部进入一线作战。
　　南华铺，红4师在宽广的开阔地上，用血肉之躯一次又一次击退桂军的疯狂进攻。
　　祠堂里，脸色铁青紧彭德怀木然看着一长串牺牲和重伤名单，”……红4师参谋长杜仲美、红10团团长沈述清、红15团长、政委……“脚山铺，红1军团前沿阵地因指战员全部牺牲而被湘军占领，米花山防线失守，红1师退守最后的阵地抱子岭；红2师美女梳头岭阵地岌岌可危。
　　红5团政委易荡平重伤，面对端着刺刀冲上来的敌人，自尽、红4团政委杨成武重伤，幸遇担架队被转移到安全地带。
　　指挥部外，一向不喜于色不怒于形的林彪也苍白着脸，望远镜所及之处，每一处阵地都笼罩在火光、硝烟中，每一次阵地后灰色尸体漫山遍野。
　　几乎是同时，放下望远镜的林彪和走出的祠堂彭德怀转身望向湘江。
　　在敌机疯狂轰炸扫射下，无数红军前赴后继涌上浮桥，突然更远处，一股灰色人潮从地平线涌来。
　　”传令各部，中央纵队到了！保证我野战军全部突过湘江是今日作战的基本口号！望高举着胜利的旗帜，向着火线上去！“同样的吼声从林彪和彭德怀口中传出。
　　很快，进攻的桂军和湘军发现，本已现颓势的红军又坚韧起来，甚至在局部地区发动反击，摇摇欲坠的防线再次稳定下来。
　　轻装前进的中央纵队经过一夜强行军，终于在12月1日早晨赶到湘江边。
　　随先遣队赶到江边指挥渡江的红军总参谋长刘伯承震惊了，五六架敌机正在肆意扫射，浮桥上的红军成批倒下，被湍急的江水卷走，一江血水中到处都是牺牲战士的遗体、丢失的枪械、漂流的文件……他不知道的是，在湘江下游有处叫岳王塘的曲湾，湍急的湘江水流到这里后变缓。在那长长的水湾处，红军将士的尸体密密麻麻，一眼望去，湘江就是灰色的。
　　红军走后，当地老百姓有了”三年不喝湘江水，三年不吃湘江鱼“的说法。
　　”这样下去怎么得了！“刘伯承又急又气，这样的仗红军可打不起，有的事情是该要解决了！
　　”现在殿后的是哪支部队？“过江后，毛泽东找到王家祥轻声询问。
　　”应该是红34师！怎么了？“见毛泽东表情不对，这才想起他和红34师的渊源，便安慰道，”老毛，军委已下令红5、8、9军团逐次向湘江靠拢！“毛泽东只是点点头，脸色没有任何好转，只听他不断喃喃自语，”我的34师，我的34师！“着急的人还有李克农和钱壮飞，过江后，两人就一直守在江边，两名”管家“迟迟没有出现，派出去查找的人也一无所获。
　　”可能是掉队了！“
　　”听说昨晚收容队遇袭全部牺牲了！“
　　”不是没有发现苏烟他们的尸体吗？“
　　”那应该没事！“
　　”等后卫部队过了江就能确认！“
　　简单对话后，心事重重的两人只得去处理其它事务。
　　此时的红34师正在山间羊肠小道艰难地跋涉前进，凌晨接到红5军团指挥部命令，立即至观音山接替红8军团防务，但由于地形不熟，耽误了大量时间。
　　红100团团长韩伟好不容易带着先头部队爬上山顶，却惊讶地发现阵地上空无一人。
　　原来红8军团见红34师迟迟未来，便根据军委的命令向湘江运动，而军委又在渡江中，没有将这一信息及时转告红5军团。
　　当红34师师长陈树湘将这一情况向红5军团指挥部汇报时，还没有一人意识到红34师已处于孤军奋战的境地。
　　红包拿来5、8、9军团主力都已南移，囯民党军周桂元部有三个师从侧翼追击，切断到湘江的最近路线，另有一个师，也就是第96师则如影随形追击着红34师。
　　最终军委发现了红34师的险峻局面，越过红5军团直接向陈树湘下达命令，”……红34师由板桥铺向白露源前进，或由杨柳井经大源转向白露源前进，然后由白露源再经全州向大塘圩前进，以后则由界首之南的适当地域渡过湘水！“接到命令时，红34师正在与尾随而来的第96师激战。隆隆炮声中，陈树湘和代参谋长王光道一对照地图，发现这两条路线都要绕上一大圈，无论如何都无法在军委规定的时间内到达湘江边！
　　”师长，怎么办？“
　　死死盯着地图，陈树湘突然咬牙道，”我们从板桥铺走宝界山！“”板桥铺？宝界山？“王光道迅速在地图上找到标识，板桥铺位于灌阳至新圩山道的中间，而翻过宝界山就能快速抵达湘江边！
　　问题是，灌阳和新圩已被囯民党军控制！面对王光道的疑问，陈树湘阴沉着脸没有回答。
　　被敌人发现拦截或无法及时赶到湘江边，对于红34师都是一样的，明白这点后，王光道便不再讨论这问题。
　　在陈树湘和王光道组织下，趁打退敌人进攻的机会，红34师三个团逐次脱离阵地，等第96师反应过来已撤下观音山。
　　在各级指挥员努力下，五千余名红军不顾疲惫，强行军十多里，在敌人反应过来之前从板桥铺一带穿过灌阳至新圩的山路，开始翻越海拔1900多米的宝界山。
　　让陈树湘没想到的是，随着红军主力渡过湘江，损失惨重的红1、3军团再也无力阻截疯狂的湘军和桂军，被迫撤离。脚山铺至界首间湘江两岸遂被湘、桂军控制，红34师的退路已经被完全切断。
　　困在宝界山的还有一支人数只有五人的队伍，他们就宋炎华一行。
　　在尾随敌人的压迫之下，宋炎华他们完全失去了方向，最后一头扎进宝界山。
　　看着远处山腰处的黑影，钱昆气的快吐血了，从昨晚半夜追到今天中午，整整十二个小时，爬了数座高高低低的山，就是围不住这几个红军。
　　一路上已有数名军官请示放弃，但在钱昆的强令下追击到现在，驱使他这么做的，是心中那股对红军方和中共那不共戴天的仇恨！
　　感觉身体快撑不住了，钱昆终于无奈地考虑要放弃了，但一时又放下面子。
　　就在两难之际，一名负责带队在侧翼包抄的少尉过来报告山道上发现大量红军！
　　”大量共匪？“钱昆一愣，红军主力怎么可能跑到地势险要的宝界山来，虽说翻过山就是湘江边，但一旦遭到拦截，可就插翅难飞！
　　不过这正好有借口撤军，钱昆也不管少尉是否夸大其词，假模作样地沉思下就准备下令撤退。
　　话还没有出口，一群囯民党军从后面追了上来，领头的正是发现挑夫的中尉和少尉。
　　”钱主任，有重要情报！“中尉气喘吁吁着喊道。
　　”什么情报？“
　　听完中尉的汇报，钱昆精神大振，全身的酸痛似乎瞬间也好了。
　　普通电报员不可能受到如此严密的保护，这个苏烟肯定有点着极其重要的秘密身份，不知为何，钱昆突然想到那名差点被自己人杀死的女红军，又摸摸藏着碎纸片的口袋。
　　难道自己无意间接触到了红军的什么隐密？想到这儿，抓住那几名红军的渴望再次无法抑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