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龙江往事 by 小贺
2018-5-26 06:02
第五十五章:民族之泪
11月10日清晨、农历十月初一。这整整下了一天一夜的雪,总算是停了。天空也终于恢复了它本来的颜色。
但龙江大地仍然披着那厚厚的白色素衣,在阳光的照射下,使人感到炫目刺眼。齐齐哈尔的每一条街道在此时此刻,显得是那么的干净、透亮,东北风丝毫没有减弱,但空气中飘散着清新气息,狠狠的吸上一口,就让人感到神清气爽、无比轻松。
省城的百姓们纷纷走上街头,使省城的每一条街道,繁华了起来。
路边不时的有衣衫破旧的孩童,正在雪地中尽情的玩耍,天真无邪的脸上仿佛展现着他们内心那颗稚嫩而又单纯的心。
似乎是因为一个好天气的原因吧,让朴实的龙江百姓忘却了,那不远的地方正在进行着残酷血腥的战争。
但这个时候,能让他们茶余饭后议论最多的,莫过于江桥战事了。因为这是与他们今后的命运紧紧系在一起的事情,没有人不去关心它。
龙沙公园比往常多了一些人们,他们借着充足的阳光,坐在公园内寿公祠门口的台阶上,畅谈着国事。
晌午时分,身着便服的马占山在谢珂、杜海山的陪同下,到龙沙公园散步。
谢珂一边走着一边说道:“马主席,日本人从昨天傍晚到今儿现在,一直没有对汤池再次发动进攻,到是很消停。”
马占山搓着手掌:“呵呵,这是大战前的平静,他们也折腾累了,在那调兵遣将呢,这不正好让吴松林徐宝珍他们休整休整吗,呵呵。肯定有大仗打。”
马占山看着寿公祠门口的台阶上,聚集着一群老百姓,开口轻松的说道:“呵呵,今天人还真不少啊,走我们也去看看。”
马占山等人向寿公祠的台阶处走去。毫不起眼的站在了人群的后面,听着老百姓们那最真实的心声,和内心最真切的感受。
“你们听说了吗,现在小鬼子已经打过了嫩江桥,都打到江北了。”
“我听说小鬼子好像和马小个子开始谈判了。”
“什么呀,你们不知道,我跟你们讲啊,现在鬼子都打到三间房那嘎达了。说话功夫就到。”
“不是说那马小个子挺有尿性的么,八成啊也要完了这回。”
“哎...现在这年头,连他妈蒋介石都怕小鬼子,这国家还能有好。”
“张小六子够牛吧?最后怎么样?他爹让日本人给炸了,他不也连个屁都没放,带几十万的东北军跑关内去了么。”
“马小个子能和那个败家的大公子比吗?”“当官的哪有好东西。”
“甭管怎么说,毕竟人家不还挑头干小鬼子了吗,就这点,就比张小六子和蒋介石强。”
马占山听了这最后的一句话,心中有些许的欣慰,微微的笑了笑,慢慢的转过身,走下了台阶,向望江楼方向走去。
谢珂:“呵呵,老百姓愚钝、说话直,马主席别介意啊。”
马占山挥手说道:“直?我看这才是心里话嘛。说的对,说的好。说的我心里舒坦,哈哈哈。”
当时的俄国驻齐齐哈尔领事馆就坐落在龙沙公园内,这座领事馆的俄式洋房着实显的与公园内的古典景观格格不入。
老远就瞧见俄国领事馆门前,也聚集了一群人,似乎还能听见吵闹、和孩童的哭声。
马占山、谢珂快步向领事馆门前走去,也站在围观的人群中间想一探究竟。
只见俄国领事馆内的一名俄国军警,正手持警棍殴打一名30岁左右的中国妇女,妇女紧紧的搂着一个4岁左右的男童,压在身下,努力的保护着自己的孩子。
马占山不解,遂向旁边围观的一位五十岁开外的男人问道:“老哥,这是怎么了?” 男人说道:“哎....还怎么了?你也太少见多怪了,欺负人呗,小孩在这撒了泼尿,离他们院子这么老远撒了泼尿,这老毛子就不干了。”
旁边又一个男人摇着头无奈的说道:“哎....还说啥啊,这年头,当官的吃米,老百姓吃糠,咱穷老百姓的命连条狗都不如啊。”
又一位围观的大姐小声说道:“诶呀,多欺负人啊,看那孩子哭的嗓子都哑了。”
虽然围观的人们都为那可怜的妇女和儿童感觉到委屈和不平,但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去制止,因为在老百姓的心里,十分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力量,十分清楚对于他们来讲是没有人格可言的,即便站出来制止,最后也会落的同那个女人一样的下场。这实在不能怪我们民众的软弱,究其根源只是在国民政府那里。是它让人民活的没有尊严。
马占山实在有些看不过去了,准备走上前去制止。
但谢珂深知俄国军警,不会与一位中国百姓通过正常的交流,而改变自己的行为。
他也太清楚马占山在沟通无效的情况下,解决问题的做法了。
堂堂黑龙江的最高长官,在俄国领事馆门口路见不平,最后无外乎被别有用心的人添油加醋,将简单的小事,酿成严重的外交事件。
谢珂上前一步,紧紧拉住了正要迈步的马占山,谢珂趴在马占山耳边说道:“马主席,万万不可再生事端啊,这点小事,走正常的警务程序即可。”
马占山似乎想要挣脱谢珂的手,谢珂再次激动的说道:“马主席,不可这样,当此重要关头,万万不可在生是非啊,以免被他人所利用,激起外交纠纷。俄国现在对中日之战保持着中立态度,我们很多物资和补给,也不得不依托他们的中东铁路进行运输,这么多人谁都可以上去,就是您不可以。如果以您的身份,在这里大打出手,反到会被政治舆论所利用,到时候俄国人为了自己的面子不得不做出些行动,向黑省政府施压。如果我们失去了中东铁路的运输线,那要坏大事的。马主席。”
马占山听了这些话,努力的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俄国军警貌似也是打累了,于是停下手,依然用俄语怒骂着那名中国妇女。此时两名中国警察一边扒开人群,一边嚷道:“散了、散了,让让,让开,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俄国军警见到中国警察像没事人一样,转身回到了领事馆门口的哨卡上。
一名肥胖的警察用手探了探,冲妇女说道:“有气啊,没啥事呗?,没事起来吧,起来吧,赶紧走吧。”
另一名警察冲围观的人群喊道:“都看什么看,凑什么热闹都,赶紧走,赶紧散了。”
妇女实在没有丝毫的力气,能支撑她的身体站立起来,肥胖的警察有些不耐烦了,向她的后背踢了两脚:“装死是不是?你赖在人外国人的门口有什么用啊,赶紧起来。”
小男童声嘶力竭的一边哭叫着,一边拉扯妇女的衣襟:“娘...娘娘”。
肥胖的警察迫于在外国领事馆门前的影响,于是招呼另一名警察,将妇女抬了起来,向东边的松树林走去,男童坐在冰凉的雪地上哭闹着。
马占山走上前去,一把抱起了男童:“不怕、不怕。”马占山向东面走了20米左右。
马占山对谢珂说道:“这个国家,合时能有正义和公平,腐败无能的朝廷被推翻了,建立了民国,这下总该民主、总该有民权了吧,可民国成立这么多年,可是你看看,老百姓的日子还是这样。”
谢珂:“也许真正自由、民主、讲民权的国家,只是政治家脑中的一个幻想罢了。”
两名警察将妇女放在一棵大松树下,转身向男童走来,只见男童被一个40多岁的男人抱在了怀里。
两名警察互相看了一眼,冲马占山说道:“你们是谁啊?你们认识这女的和这小孩啊?”
马占山说:“不认识。”
胖警察:“不认识,管他妈什么闲事?”说罢就上前想将孩子抢过去。
马占山随手将男童送到了谢珂的手里。
胖警察指着马占山:“嘿...你他妈跟大爷我这找别扭是不是。”
马占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抡起胳膊,冲胖警察的右脸狠狠的扇了一个嘴巴,也是马占山的力气过大,胖警察瞬间被打倒在地上。
另一名警察迅速端起步枪,将子弹上堂,杜海山快步迎上,左手抓起警察的步枪,一脚将另一名警察踹出老远。
胖警察:“你们、你们...你们反了....。”
谢珂上前说道:“混账东西,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这是谁?”
两名警察这才仔细辨认,但对马占山他们是依然没认出来,但谢珂久居省城多年,这张脸是很多人都熟悉的。
两位警察连忙爬起来客气道:“谢参谋长,谢参谋长。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嘿嘿,有眼不识泰山。”
谢珂见马占山懒得与他们废话,于是将孩子放下来说道:“我告诉你们,赶紧把那女的送到市立医院去,还有这孩子也送去,医药费嘛....,就让你们窦处长,窦胖子出吧,就说是马主席说的。如有半点差池,你们两个自己掂量着。”
两名警察一边摇头,一边说道:“不敢、不敢、不敢、谢参谋长放心,放心。”于是两名警察背着妇女,抱着孩子快步向市立医院跑去。
这时两辆黑色的美国福特汽车停在了马占山身边,从车上下来一名督军署中校参谋:“马主席、谢参谋长,紧急情况,一个小时以前,关东军司令官本庄繁亲自下达了对汤池东西防线的总攻命令,日军在汤池集中了近两万多人,从东西两翼,同时发起总攻,吴松林旅长发来请求增援的电报。徐宝珍卫队团伤亡殆尽。”
马占山立即进入了紧张状态:“快,上车,赶紧回军署。”
马占山、谢珂、杜海山纷纷上了车,汽车卷着地上的雪花,呼啸着驶离了龙沙公园。